慈安宫中,萧皇后端坐其中,两旁居然颇为热闹。
她执掌六宫多年,身边自也少不了亲近的嫔妃,此刻下首桌椅排开,却是珠鬓彩衣,团花锦簇,对坐了不少的人。
近日里文妃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这些亲皇后的嫔妃们心中自也忐忑不安,只是此时人在慈安宫里,谁也不敢有什么异样,一个个倒都是扳着一张脸。
安清悠走进慈安宫中,亦是觉得微微诧异。
萧皇后在这等敏感时分忽然公开的召见自己,又摆出偌大场面,这却是个什么缘由?
安清悠心中困惑,举止起来更是小心翼翼。
躬身上前给萧皇后和诸位贵人请了安、行了礼,却不见有小太监或是宫女之类的人物上前将自己引到一旁,这却是要作何?
萧皇后正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格外深沉,上下打量安清悠几分,口中淡淡地道:
“秀女安氏,你可知错?”
饶是安清悠镇静功夫再怎么好,碰上皇后忽然拉出了这等阵仗问罪言错,也是面色微微一愕。
不过好在也就是这等微微一愕而已,微一凝神之间,安清悠便迅速的恢复了常态,躬身低头答道:
“回皇后娘娘话,秀女自进宫以来,一直行规言矩,不敢有半点儿犯了律条禁忌,若说秀女犯了错处,却又不知是哪一条哪一件?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前一日还是在慈安宫中温言嘉勉着陪皇后叙话儿,后一日就变成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训斥揪错,这等事在宫中并不稀罕。
安清悠自进宫以来耳濡目染,对这般场景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沉住了气回了话,却听旁边早有一个太监大声喝道:
“大胆!小小一个秀女,在慈安宫中还敢狡辩,早早认罪伏法,娘娘念你年少无知,或可从轻发落。若是再胡言乱语,登时便让你性命难保!”
那太监在一旁大声呵斥,周围的一干嫔妃们却有不少人微微变了脸色。
如今文妃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大家谁不知道万岁爷刚下了圣旨,萧家可以说从上到下都没落着好,这时候特别召见个小小秀女,还当众挑错问罪,又是什么意思?
却见安清悠稳稳地站在当地,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忽然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亮了起来,对着那呵斥的太监慢慢地道:
“这位公公,秀女实在是不知所犯何事,便是性命难保也须有个理由弄明白啊?要不……请公公给句明言?”
这话一出,两旁的嫔妃们已经不是脸色微变,而是心中大惊了。
从来宫里讲话,都是上位者问话,下面的人应答,更不用说在皇后娘娘这等人物面前,哪里有你一个小小秀女反问的余地?
看着这安家秀女之前的几次考评也是个颇懂规矩的人物,怎么今儿个竟然如此没轻没重起来!
难道真是皇后势衰,竟然一至于斯?
那先前呵斥的太监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他也是在宫里当差多年的人了,此时虽有些狐假虎威之意,那也是平日里做这等事做得惯了。
被安清悠骤然间这么一下反问,这太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才是。
他不过是看着皇后问话,跟着在一边作态呐喊而已,什么安清悠错在哪里还真说不上来,唯有心下一阵一阵地念叨着:
“这安家的秀女可真是疯了不成?居然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敢这般做派!居然还问咱家她错在何处……这个这个,却叫咱家怎么答?”
自大梁开国以来,皇宫之中走进了个安清悠这么个秀女,可以说算得上是走进了最大的一个异数,便连萧皇后和文妃这等阅人无数的人物,都觉得此女既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古怪得在哪儿,又何况这区区一个太监?
呵斥间被反问了一句,憋了半天,这太监居然就愣是没有下文。
“秀女安氏,本宫看你前几场验选还算有些表现,本觉得瑕疵虽多,倒终究还算是个可以管教训诫一下的人,可是今日这么一看,你这样子实在是……唉……”
忽然间有人发了话,倒是避免了这等不尴不尬的冷场气氛。
那太监如蒙大赦,不用回头,单凭声音却也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瑾妃发话了。
宫中四妃,文、德、瑾、惠。
这瑾妃虽不似文妃那般身份特殊,但也是高贵之人。
她虽然亦是出身于文官体系中的家族,但素来不肯掺和这些内宫争斗之事,私下里倒是和萧皇后这边儿的关系不错,此时此刻,这种人的意见反倒显得极重了。
瑾妃这边叹息之声未落,萧皇后忽然淡淡地道:
“下懿旨!晓谕六宫曰:秀女安氏行止不妥,着其姻秀之选,不入宫中,嫁娶之配,勿以九重内族为婚……”
萧皇后这里轻飘飘地一句话,在许多人耳朵里却是如同霹雳炸响一般。
皇家多言九九之数,这“勿以九重内族未婚”,却是不许她安清悠嫁入皇室的九族之列了。
所谓选秀,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皇家选女子?
皇室血脉不得通婚,那是断了一个秀女进入天榜的路子。
有人虽然早就听说那安家放出了风来,说自家这秀女不想嫁入宫中,可是这么说话摆清高的家族多了去了,若是真不想嫁皇室,又来参加选秀作甚?
满场之中,却是唯有安清悠是心中雪亮,也带了点儿庆幸之喜,眼下的情况对于萧皇后来说,亟需一个以威势稳定场面人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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