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关于你们的事情。”安蒂缇娜问道。
萨德尔男巫皱起眉头:“你不会觉得得寸进尺吗,小姑娘?”
“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大人,”安蒂缇娜冷静地回答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可我现在对你们却一无所知。”
“这倒也是。”
萨德尔男巫这才点了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明智的人。
他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小姑娘了。
“好吧,这可以是一个特例,那么你想知道一些什么?”他回答道。
“关于黄昏之龙的事情。”
萨德尔男巫倒吸一口冷气。
而安蒂缇娜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在埃鲁因的布局,不仅仅是萨萨尔德人的游戏吧,我可不愿意被当作最低级的棋子?”
萨德尔男巫深深地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这个问题并没有超出他的底线,但却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心中并不清楚安蒂缇娜所想,只以为对方眼光长远。
他下意识地看了马卡罗一眼,心中愈发失望。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如此之大呢?
其实并非马卡罗不够狡诈,只不过思考问题的层次已经决定了很多事情。
“有意思,”萨德尔男巫嘀咕了一声。但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萨萨尔德人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他在原地踱了两步,然后才开口道:
“其实萨萨尔德人与黄昏之龙的接触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近一些……”
“大约四十五年前,一头名为格温多琳的黑龙找上了我们。它先在奥列格停留了三天,然后去了古斯塔,我和黑里扬诺夫在那里一起约见了这头黑龙。在那之后不久,萨萨尔德人便有了一个新的目标,从而与他们过去的同僚们分道扬镳了。”
“龙后?”安蒂缇娜问道。
萨德尔男巫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女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仅仅三天,你们就因为它的说辞而背叛了整个银色城邦——我可不笨,萨德尔大人。”
“你太高看它了,”萨德尔男巫嗤笑一声:“纵使没有这个导火索,分裂也只是一个长期以来的必然结果而已,萨萨尔德这个名字的由来,本来就是贵族,是统治者,是奥秘与知识的看守人,我们与白银学会的那些下等巫师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布加人中竟也有贵族么?”
“在天青骑士的年代之前,的确是有的。”萨德尔男巫的口气有些怀念。
安蒂缇娜歪了歪头:“可黄昏之龙的目的是毁灭我们的世界,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与它合作,你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这就是圣殿给你讲的故事吧,小姑娘,”萨德尔男巫轻蔑地笑了笑:“他们总是如此危言耸听,以期到达恐吓世人的盲从于他们的统治的目的。”
他放下狮心剑,用手比划了一个符文道:“黄昏的末日,与其说是毁灭,不如说是将世界变回原本的样子——反过来说,玛莎的创世,对于混沌的子民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黄昏呢?”
“可惜我们不是混沌的子民,”安蒂缇娜明褒暗讽地说道:“不能用它们的眼光来思考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萨德尔男巫摊了摊手,对于小姑娘的口气并不在意:“不过无论如何,毁灭是一个严肃的词汇,所以请不要轻易使用它——不能超越我们存在的维度,便不可能消灭这一维度的宇宙,黄昏之龙也做不到这一点。”
“事实上,我们更愿意用‘拆掉一座旧房子’来比喻这个正在发生的事件,“他打了个比方,”在这场战争中会被毁灭的,不过是神民们创造的Tiamat法典而已。”
“拆掉一座旧房子……”安蒂缇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失去了这个玛莎所眷顾的世界,当物质界分崩离析之后,一切存在都失去了依托,你们又岂能幸免?如果最后一切都要失去,你们现在获得再多又有何意义呢?”
“这就是矛盾的根源所在了。”萨德尔男巫的语气异常平静:“你说的道理,对于大部分人都适用。但却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混沌中也不是真正虚无一片,只要我们可以超脱于现有的生命形式,就可以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也就是成为黄昏的一部分?”
“恶魔们不正是黄昏的一部分吗?”
对于这样的逻辑,幕僚小姐心中一阵恶心,但她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地闭上嘴。
萨德尔男巫看着她的神色,大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看起来还是有一些不了解,对吗?这其实是一种凡人的眼光,你从弱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对于弱势一方自然感同身受,可是那些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教导安蒂缇娜道:“你的想法不是一种明智的思维,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世界,我们能够活下去,而有些人必须被淘汰,但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我们造成的,是因为他们自身太弱小——我们可以选择救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救,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种道德必须,我们对这些人没有必然的责任。”
安蒂缇娜沉默了片刻。
“可是布加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仍旧隐隐透出一丝怒火:“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攫取力量,这些力量本身有一部分是属于其他人的。于是你们强大,有一些人就会因为你们而弱小,我们的先辈正因此而共同约定守护这个世界,现在你们却反过来站在了黄昏之龙一边,这怎么不是一种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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