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湖影,船头坐着青袍的男子。
船尾则是老仆模样的阴柔男人,腰间挂着剑,手中撑着长竿,一荡又一荡的划破湖面的静。
孤舟,若是一把长刀,从远而斩开了这水中长天。
竹篾茅草的棚子里,小仙女与江南一霸面面相觑。
一个被抢了亲却没及时回去的新娘子,一个在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两人第一次有了被家长带着去认错的感觉。
换做别人,即便辈分比他们高,但是实力不济,却根本无法让他们这般安静坐着。
“你爹说你只是三流高手。”
小仙女轻声嘀咕着,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娘的,三流就三流!我要让这世界所有人,全部不入流!”
夏涅发着狠心。
“其实我觉得叔叔说的挺对的,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之道,譬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可见叔叔年少时确实勤奋的很。”
小仙女遥想着大周神武王从前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禁有些神往。
从前这人物只是活在故事里,今日只是与夏涅一战,如此气概,便是刁蛮少女也为之心折。
“你不觉得,咱俩去道歉,特没面子吗?”
夏涅忽道。
他天不怕地不怕,本能地就想着把这小舟给凿穿了,自己沉入水底,就能从湖床上跑了。
但一想,父亲坐在船头,凌叔在船尾,他不禁长叹一声。
小仙女细着眼笑起来:“你呀,就等着向我道歉吧!哼!“
夏涅低声道:“我会说你明明可以回去了,却不回去成亲...”
慕容嫣然神色大变,眼珠子转了转,“那咱俩谁都别说谁,就低着头,什么话都别说,我也不要你道歉。”
“成交!”
船头男子听着舱里的对话,虽然那声音极低,又隔着厚帘子,但是怎可能瞒过他的耳朵。
夏广笑着摇摇头。
这就是人间,是年少懵懂的岁月。
仰望着蓝天,浮云掠着,湖心也是千云尽过,碧水之间,孤舟宛若行在穹苍之上。
“真好。”
曾经的神武王露出了微笑。
水鸟展翅滑翔,在风声里传来悠闲的鸣叫,船头远眺,四面皆是绿荫红花。
砰!
船头触及了岸边,船身略微震动,平缓停了下来。
夏广睁开眼,拍了拍手:“孩子们,出来了,我们到慕容家了。”
远处,是带着古风的建筑群,有着大宅,有着入门处两排未曾开放的山茶树,茶树外,则是一格一格划分整齐的花圃,其中种植着应季的花草,此时还有仆人装扮的男男女女,正低头弯腰,在花圃里劳作着。
“来者何人,可有请帖?”
慕容家守卫自然不认得夏广,加上昨日新娘子才跑丢了,道门的人可蛮横的很,昨日和家里吵了一大架,今日正准备出发,去往那夏家的岛屿上,讨个说法。
所以,看到陌生人,语气自然不好。
但夏广不以为意,若是凡人们的语气就能引动他的心境,那可真是落了下乘。
青袍的男子站定,运气扬声道:“慕容家主,夏广带着犬子道歉来了。”
声如滚滚惊雷,覆盖在整个慕容府邸上空。
那门前守卫大惊失色,然后才看到这青袍男子身后走出来的两人,一个是自家小姐,还有一位真是昨日抢亲的霸王。
未曾有多久,便是有数人走出,相迎,只是面色却是带着诧异。
夏广?
哪个夏广?
曾经的大周神武王吗?
江湖十年一个更替,十年就已经是上一代人物了,这神武王固然独领风骚,带着一身近乎神话的色彩,但是他不是自始至终都没能破碎虚空吗?
而如今,江湖人才辈出,更有不少人御风乘云而去。
这一个个陆地仙人,显然淡化了神武王的神话色彩。
走在前列的领头之人,正是慕容家副家主慕容远峰,这位副家主拱拱手,客气道:“请问是大周神武王吗?”
夏广点点头,“涅儿多有得罪,破坏了嫣然小姐的婚礼,做父亲的,带着他来赔礼了。”
那副家主笑笑,比了个请的手势:“神武王里面请,家主正在招待道门的尊贵客人,不便外出远迎,还请见谅。
至于您公子,我们可不敢接受他的道歉呐。”
话虽如此说着,礼貌有余,却是失了尊重。
几人便是鱼贯入了慕容府中,慕容远峰招招手:“嫣然,过来。”
小仙女低着头,便是走到另一边去了。
而夏广身后则是跟着夏涅,以及凌绝户。
一路上,侍女仆人们看向此处,指指点点。
过了曲折回廊,绕过一面插画玉石架子的大屏风,踏过圆月门,经过了演武广场,便是一处迎客的大厅,门扉正敞开着,六根雕柱显得屋舍颇有气势。
主座上端坐正和身边之人陪着笑脸的长须男子,正是慕容家家主,慕容重,而那旁边坐着的道人一身道袍,着黄冠,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自十年前上界再开后,这片土地灵气充裕,故而有不少高人趁这机会而再入此处,佛道昌隆。
这道人便是上界有着凌霄子之称的一位高人,下界自有徒子徒孙不少。
如今,这大喜之日,便是请了他来主持。
只是待他赶到之时,这婚礼却已经被人劫了,宋姓的道门天骄低头不语,很是丧气。
慕容重只能不时向着这位凌霄子小心的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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