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反败为胜的小仗,脱里发十分疲惫。
他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如果不是遇到李瑕的探马从玉门关出来,他也许就要败给火赤哈儿了。
这种千人作战时百余人杀出来自背面偷袭的战事,其实看不出这百余人的战力。
但可以看出李瑕想要与大汗会盟的意愿显然很强烈。
脱里发认为,既然玉门关已经有防备了,不如就劝大汗会盟,先一起打败忽必烈,别的事以后再说。
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与对方打个招呼,因此策马而出,向对面喊话。
很快,一个汉人士卒也策马向前,用蒙语回应。
“我们是秦王麾下,阿里不哥在你们这队人里吗?”
脱里发听到对方直呼大汗之名,有些不快。
不过,李瑕麾下就连普通士卒都能说蒙语,也许是因为太仰慕强盛的大蒙古国了吧。
“尊贵的大汗当然不会在这里,我只是为大汗探路的战士而已。”脱里发笑着喊道:“难道你们的秦王就在这里吗?”
对面的士卒向两边让开,一个年轻的汉人策马上了沙丘,出现在他面前。
脱里发目光凝视着,感受到了对方的威严……
他承认,李瑕有资格与他的大汗谈一谈。
“蒙古的战士脱里发,很高兴见到大汗的盟友,愿长生天保佑你康健长寿。”脱里发策马上前,又道:“我这次来,就是奉了大汗的命令,向秦王送上礼物……”
李瑕没有策马上前,只是看了眼脱里发,又看了一眼远处还在休整的数百蒙军。
然后从旁边的一名士卒手里接过弩,举起,对准了脱里发。
一瞬间,脱里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李瑕在考验他的胆……
“噗!”
激射而出的弩箭径直钉进脱里发的喉咙。
马背上的蒙古将领身躯一晃,直挺挺摔在地上,已成了一具尸体。
脱里发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
他分明听大汗说过,李瑕想要会盟,大家分明有共同的敌人。
但已经没有意识再想,从喉头不断涌出的鲜血夺走了他的性命。
……
“杀过去!”
“杀!”
才抛下兵器蹲在地上的畏兀儿人有些懵住了。
他们刚刚经历了首领战死,缴械投降,结果俘虏了他们的敌人居然在须臾之间又杀向了敌人。
这话很绕。因为他们心里也是这么乱。
有人偷偷抬起眼向西面看去,又瞄了一圈,发现宋军真的没有留下人手看守他们,于是一骨碌翻身上马,武器、盔甲也不拿,径直策马向西北方向逃去。
其他还蹲在那的畏兀儿人见了,纷纷学着夺命而逃。
倒是还有人记得带上了火赤哈儿的无头尸体。
而就在西面数百步,选锋营正在掩杀着蒙军。
战事没有悬念。
脱里发麾下的兵马已鏖战了大半日,正是疲惫之时,又在猝不及防间眼看着主将被射杀,已完全丧失了战意。
有人战死,有人下马投降,更多人则是上马便逃。
选锋营也不怎么追,只用蒙语厉声大喊。
“回去告诉阿里不哥,敢踏入玉关门一步,脱里发便是他的下场!”
“休当我王不知你等胡寇想要做什么!”
“……”
这些话,才是李瑕想告诉阿里不哥的。
脱里发就是要来劫掠玉门关的,必须死。
谈?
在这些强盗感到害怕之前,谈没有用,只有展示实力。
李瑕不需要脱里发去传达什么善意、什么诚意,阿里不哥根本不会在乎他李瑕半点诚意。
之前的一封信,只是为了让阿里不哥不会在关键时刻投降忽必烈。
而如果真的要会盟,李瑕绝对不是要去向阿里不哥示好。
必须得展示强大。
否则,只要稍微有一丝丝显得弱了,阿里不哥就会亳不犹豫举起屠刀,杀进河西、陇西、关中、川蜀……
不用怀疑,现在那个残破的伊犁还摆在那里,二十年都休想恢复之前的繁华。
二十年都还是乐观的,人口恢复没有五十年都不可能……
终于,残余的蒙古骑兵也在漫天黄沙中逃远。
李瑕抬起手,示意不要再追了。
“伤亡如何?”
“两个兄弟被拉下马战死了,轻伤七人,正在治伤。”
李瑕回过头看去,只见已有秃鹫落下来啃食尸体,道:“这次还能把他们带回去,下次只怕是带不回去了。”
~~
火赤哈儿的头颅挂在马鞍边晃晃悠悠。
霍小莲策马返回东边的沙丘,四下一看,笑了笑。
他满脸都是络腮胡,原本看着很是深沉,这一笑才显得开朗了不少。
“你们,不逃?”他用有些生疏的畏兀儿语问道。
畏兀儿语也是在选锋营训练时要学的,只是时间太短,他的语感还很差。
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回答,霍小莲又道:“我维吾尔语,很差吗?你们,听不懂?”
终于有俘虏抬起头。
“亦都护死了,逃回去可能也会被王子杀了。”
“你们,很聪明,很好。”
“你们是金兵吗?很强大。”忽然有一名俘虏问道。
虽然火赤哈儿与一些将领知道李瑕是宋国的王,称他们为宋军。但很多普通的畏兀儿士卒根本就没听说过“宋”,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金?”
“博哇说,东边有个夏国,夏国东边就是金国,夏国已经灭了,你们是金国人吗?”
这大概是最无知的高昌人了。
但随着这样的问话,选锋营初战得胜的喜悦就渐渐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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