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色将暗,我军士卒疲惫,李瑕想决战还有一丝胜的可能。”
忙哥剌抬头看了看,道:“至于今日,天色还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完成包围,他还敢攻过来?蛮牛。”
“他知道脱忽大王快到了。”玉昔帖木儿道,“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这个人赌性很重啊。”忙哥剌道:“我听说宋国人都喜欢赌,赌虫、赌草、赌球、赌骰子,皇帝和丞相在大殿上赌。”
此时唐军与元军已经交锋了,他们却还是好整以暇地这般聊着。
待玉昔帖木儿开始调度兵马了,忙哥剌转过头,低声对李德辉道:“昨夜有信马到了,脱忽已经就在西面一百里,我已派人告诉他,直接到陶勒盖山来……虽然没有必要。”
“殿下,有必要,凡事都是怕万一。”
“我知道王相会这么说,因此没有连夜问你,免得打扰你休息,今天这一仗还要打一整天。”
李德辉抚须沉吟道:“脱忽大王可有说廉希宪在何处?”
“早没追着了,也就是过了高昌的时候,被那畏兀儿人咬了一口,脱忽只好停下与他打了两仗,廉希宪直接便带兵逃了。所以脱忽能这么快赶上来。”
“那就好。”李德辉再想了一会,低声道:“若不出意外,臣可以提前恭喜殿下立下歼灭李瑕之大功。”
忙哥剌坦然直视着李德辉的眼睛,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元该立国本了啊。”
得此一句回答,忙哥剌只觉从手指都麻到心头。
他今年实在是有些幸运,先是死了真金,李瑕又突然跑到他面前来任他歼灭,仿佛是长生天安排好了要让他继承汗位。
也许这就是“真命天子”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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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军的大营没有栅栏,连拒鹿角都没有安放。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因为昨夜他们扎营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差了这一个扎营的功夫,清晨时唐军起来进食、整备之后杀过来,元军才刚起来,大部分人还顾不上进食。
没有花哨的战术,今日这一战,唐军就是对着元军统帅大旗的方向猛攻。
越没有战术,越是肉搏战,双方的伤亡就越大。
渐渐地,战线处已经堆了千余具尸体。
受伤倒地的士卒哪怕侥幸未死,也会被在雪地里踩蹋,变成尸体。
虽说唐军这边表现出的战力更强些,李瑕却还是不满意。
他要的不是杀伤更多的元军,因为就算能造成两倍的伤亡比,以双方的兵力对比,最后败的还是唐军。
要以少胜多,他要的是在更多的元军支援上来之前直接击溃这一面的元军、或者斩将夺旗,让元军心防崩溃,形成大溃逃。
这次依旧是杨奔指挥着兵马在西面主攻,李瑕在大营的高处观战。
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是东面、北面、南面的元军已经逼近大营了。
“来了,上阵。”李瑕道。
他收起了望筒,翻身上马。
朵思蛮策马赶到了他身边,眼睛哭得红红的,道:“你受伤了,不要再上阵好不好?”
“怎么办呢,敌人已经围过来了。”
“我可以杀敌,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朵思蛮只顾着担心李瑕,后一句话已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李瑕随口玩笑道:“成吉思汗也有受伤的时候,长生天保佑他,也许同样保佑我。”
“我保护你。”
蒙古女人倒有一股飒劲,不再多劝,一踩马镫就翻上了马背。
“出发。”
霍小莲一听命令,抢在李瑕前面便窜了出去,心想一个豆芽般的女人哪能保护得了陛下,还是得靠自己这个选锋营大将。
“避过陷马坑!”
布置的陷马坑他们自己知道在哪,队伍汇成了长蛇阵从雪地间驰过。
李瑕却不是向着杨奔的方向赶过去。
骑兵当然有骑兵的打法。
三百骑向西奔了一会,忽然转道向南,竟是再一次杀出了元军的包围圈。
若说昨日是李瑕先向东逃牵扯元军,助杨奔领主力突围,今日则是反过来。
一个战术反复使用,偏能利用默契耍得元军团团转。
元军正在向统帅的方向聚集,使得防线难免有空漏的地方,同时也是确实没想到李瑕会直接离开战场,毕竟这对唐军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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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没有走!”
玉昔帖木儿一边遥遥指挥着一支千人队去追击李瑕,一边迅速扫视了一眼唐军的阵线。发现唐军根本没有因为那杆龙旗离开战场而有明显的士气变化。
“他要绕出战场从我们后面偷袭!还是昨天那一手!”
忙哥剌讥道:“他打仗太可笑了。”
唯有李德辉面露忧色,心想道:“但李瑕运用的本是蒙古骑兵的打法。”
让他忧心的便在于,连着两日观战在他看来,李瑕的战术更像蒙古骑兵。反而是忙哥剌、玉昔帖木儿两个年轻人,打起仗来步步逼近,显得有些呆板……这是经验不足的原因。总之不像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是怎么打仗的?广撒探马,耐心削弱。待到战时,时分时合,或聚或散,或出或没,虚虚实实,轮番冲击敌阵之薄弱之处。
唐军虽然骑术、箭术不如蒙古骑兵,但身披棉甲,还带了少量投掷的火器,比蒙古骑兵冲锋的能力更强。
“李瑕会从后面绕来。”李德辉不得不用蒙语提醒道。
“我知道!”玉昔帖木儿不悦地大喊了一声,已经不像刚开战时那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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