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问赵赦道:“请客的名单,伍家的姑娘要请几位?”赵赦眉头又拧紧些,那眼光对着真姐儿像是极不满,就是声音听在巧文耳朵里也是冷若冰霜:“要请许多人来吗?自己看着办,不是都交给了你。”
赵赦走开,巧文目瞪口呆过,对着真姐儿突然是一脸的理解:“原来表姐请客,倒有这么难。以前陆家姐姐和张家姐姐常说你不请我们来,原来,呜,表姐,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丫头们都掩口笑,王爷的脸色,天天多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一大半儿的时候是这样。要是巧文姑娘在王府里,可以说过不下去三天。
真姐儿抓住机会给了巧文一通话:“你们现在可以常来看我,可是我在表哥面前说过不少好话才能来。以后再有事情,不能像今天这样大惊小怪了?”
“表姐我知道了,以前我在心里怪过你。后来你给了我两根镶宝石的首饰,我又不怪你了。要是别的表姐,是不会这样疼我的。”巧文说出话来,真姐儿又要窃笑。
衣食住行,果然才是人的根本。表妹这几句话,充分显示了事实是这样的。
让巧文往房里去,再指着花给她看:“看看花多喜欢,你何必流泪。”粉色晶莹比碗口要大的牡丹花,让巧文暂时把泪水止住,表示了一下惊喜:“啊,这么大的牡丹花?这花,总得上千两银子,这可是冬天。”
红笺再忍不住,指着花盆下的黄色笺条给巧文看:“这是进上的,表姑娘看看,这样的盆儿这样的花儿,外面能有几盆?”
巧文懵懂里,听到“进上”两个字不无羡慕:“表姐,这花是王爷弄来的吧。”然后又悲啼起来:“小马先生,”
“坐过来慢慢说,”真姐儿在绣着花卉蝴蝶的榻上坐下,招呼着巧文过来。巧文过来时不哭了,是噘着嘴黑着脸:“表姐,咋办?”
真姐儿好笑:“你怎么知道小马先生不行了,他挨了板子还能去跳墙?”巧文的嘴噘得高高的:“我去看他的。我们那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被学里赶了出来。表姐,”巧文拖长了音;“我知道是为着庙里的事儿才这样的对不对?”
红笺送上茶水来,又送上大而香的香蕉,通红好看地桔子。真姐儿亲手取了一个给巧文,在她小巧挺直的鼻子上、两边浅浅的酒涡上看着。被看得脸通红的巧文是对着红笺和绿管看着,两个人含笑走开。巧文才嘟着嘴:“表姐,你能帮忙是不是?你还能请客,虽然王爷的脸色不好,不过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巧文,外祖母有意给你许一门好人家。”真姐儿慢声细语说过,巧文大声道:“我还小!”真姐儿再对她看看,有意说服她:“生得会比小马先生好,”巧文红着脸:“我就是听街上传言他,我去看看的。再说,”她又大声了:“小马先生也不错。”
真姐儿耐心道:“他没了功名,以后只能经商种田。我是见过他的,书生一个。他能拿锄头,还是能去经济?好妹妹,外祖母对我说过,要给你找一个有功名的人家。”
“有功名?”巧文急中生智,眼珠子转了几转,忙对着真姐儿不管不顾地道:“那我要小马先生,表姐给他功名。”
真姐儿低笑出声:“等请客那天当着人,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说出来,可以吓倒一干贵女们。贵女们挑丈夫,一个比一个不留情。不过是掩映在宝石簪花下,用礼教身份来约束。
“我,哎呀,我实话说了吧。我心里内疚呢,去看他,小马先生在床上不能动,眼睛都肿了。表姐,这事儿与我有关,还他功名,我其实也并不想嫁给他。”巧文说过,真姐儿就是松一口气放心的表情:“这就好,我不怕你怪我,我要说实话。与其等小马先生一路艰难往功名路上走,不如听外祖母的,给你找一个功名成就的人。那小马先生,不是我不看好他,他心里只有看你的心,他能看进去书不能?”
如果是个天才,应该少年成名,早就得志的,才叫天才吧。
巧文也是急出来的这几句话,现在听到真姐儿说话和父母亲一样,也用同样的话反驳:“我在家里对父母亲说过,小马先生,未必就不行。”她摇一摇脑袋:“或许下一次科举,他就高中了。”
“春闱中过还有殿试,殿试中过还有仕途,你知道外面的人情艰难吗?”真姐儿不说话了。或许有人听到这里,会说真姐儿爱慕虚荣。第一,她这虚荣不是她找来的;第二,她还好好的捧在手心里;第三,这世上的一切人,工作的求升职,不求升职的求加薪。有到手的衣食住行优越的人,一杆子打碎掉,沦落在社会底层再从头拼起的,应该没有几个!
巧文被说得没话说,幽幽怨怨地低声道:“我就是觉得他不值,全是为了喜欢我。我想是欠他的,还他吧。亲事,依着家里定就是。”
“长辈们的意思,都盼着衣食无忧,不用太操劳。”真姐儿语重心长。所有疼孩子的父母,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当然也有不少为爱情一时兴奋,冲进贫穷奋斗中去的人。这些人中,一心一意到老的,应该不占全部。
为爱情投入可歌可泣的人们,到老还依然可歌可泣的人,太让人佩服了,就是这样的人不太好找。
巧文只问真姐儿:“有办法没有?”真姐儿诡秘地笑一笑:“表哥发落他那天,我就想出来了,不过,这法子只能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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