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到了辰时,也就是早上八九点这样。
邵劲说了就做,眼看着徐善然同意,便要去后院找出行的马车来但徐善然当然拦住了她,随手找了个仆妇将事情一吩咐,便自去卧房换衣衫了。
一向亲自干这些事情的邵劲:“……”
他摸了下鼻子,心道有了女主人家里果然就不一样了……
从书房到卧室也不过几步距离,徐善然进了屋子里换衣服,邵劲就在外头等着。他虽然心里完全不认为有男人能够在衣衫首饰上花上一个小时,但对于花半个小时等待自己的妹子换换衣服,还是有这个耐心和准备的,没想到他撩了衣袍准备坐着等人,进屋子的徐善然就再走了出来:“走吧,马车应该已经到了二门上。”
邵劲一呆:“这么快?”
徐善然便笑道:“不过是换个外衫,哪需要多久?”
邵劲这才定睛一看,发现徐善然确实没有大变样:只是将原本照在外头的织金宝象四花大红刻丝衣衫换成了烟紫色绿蔓葡萄藤纱衣,头上钗着的珠翠好像也拔掉了最显眼的几只,乌黑的发上只留下一只云头绿竹玉钗并一只金雀展翅点翠钗,手腕上也只一只羊脂镯子,和那一截露出来的皮肤简直交相辉映,也不知是手白镯白。看上去素雅非常。
邵劲以纯赞美的眼光欣赏了一番,突然就萌生了给妹子打首饰好好妆扮的冲动,他拉着徐善然的手向外走去,还嘀咕说:“你穿颜色浅点的更好看!”看上去特别娇嫩!“就像是少女最鲜妍的年纪”
他的话突然又戛然止住了。
少女什么的,还好现在一只手不行有心无力,不然实在是……太痛苦了有木有……不对,就算是现在,他也有预感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和冷水相亲相爱了,这样想想简直眼泪掉下来啊……
徐善然不能听见邵劲的心声,但看着他突然沮丧下来的模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中暗暗好笑,心道十八岁才算成年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习俗?面上却不说破,只道:“新婚总是要找红色的压一压。”因此今日的妆容也是往庄重沉稳上头走的。
邵劲现在听到“新婚”一次就暗搓搓高兴一次,不过他一时没想明白既然要找红色的压压,徐善然又为何要在出门时特意换衣服,便问:“那?”
“总是去见伤者,不宜穿得大红大绿。”徐善然便解释。作为豪门贵女,这种细节哪怕她此去的地方没有人能看明白,她自身却不会失礼。烟紫之色与她此刻的妆容都显得庄重,这既是对自己的敬意,也是对那些士兵的敬意。
这种事情邵劲不是不知道,到底感触不深,一时没有想到,现下当闲谈说了,正好打发这从东院到二门的一段路程。
等到了二门处,不止徐善然的马车准备好了,连邵劲惯常用的坐骑也给牵好了侍立在一旁。
虽然折了一只手,但邵劲练了那么多年武也不是白练的,尤其此刻在妹子面前,当下先扶妹子上车之后,便十分潇洒地翻身上马,自带着一行人出了府邸。
方出了院落,走过几条官宦家人聚集的胡同,来到外头开市的街道,邵劲就发现街上冷冷清清的,本来早该开门的店铺都紧闭门扉,普通行人是一点都没有,只有一对对盔甲严明的军士在巡逻。
再垂头看一看地面,简直天了,血与尸体都还没有收拾干净!
邵劲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他刚才脑海里全是徐善然的影子,又想着早早就准备好了的新婚出行步骤,愣是没有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昨天才政权交替杀了个血流成河,就算是现代恐怕也要戒严一段时间,何况是古代……
刚才愁着怎么和妹子一起出来玩,现在又愁着怎么交妹子先回去别被吓到……邵劲呆了一会后,突然觉得自己复杂极了
这时候正在这条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也看见邵劲,那一队人踩着整齐一划的步伐行到邵劲跟前。
邵劲正要说话,那为首的人就“啪”地行了个抱拳礼:“标下见过邵武官!”
刷了一回脸的邵劲:“你们这是?”
那人说:“奉指挥命令巡街禁戒,也有搜索叛逆的命令。”其实还有抄家灭族的命令。
这人看服装是五城兵马司的,他所说的指挥也就是兵马司指挥了。而巡街禁戒的意思也就是街道全部戒严,众人皆不可上街。
邵劲不奇怪对方接到的命令,倒是有点奇道:“我没有接到禁戒之令。”如果有接到他也不可能出来了。
那人忙道:“大人昨夜带兵平叛,力战克敌,直入皇城之下,斩宵小与圣君阶下,朝廷正仰赖大人再追查余党,大人及府中家眷自然不再禁戒的范围之内。”他也是眼尖,看这大早上的邵劲身旁跟了辆做工精良的马车,邵劲策马走在一旁,十分有护卫的架势。而邵劲家中的情况满京城中人如何不知?便猜这车厢内的必是邵劲昨夜刚娶到的娇妻,他虽不知道邵劲这时候带妻子上街来干什么,却不妨碍讨好那坐在马车之中的女眷还是那句话,满京城中人哪个不知道邵劲家中那点事情的?这还才几天的时间呢!就没有见过前脚送官媒过去后脚就负荆请罪的,湛国公府的女儿如何天仙绝色大家是不知道,倒是邵劲这人如何痴情种子,大家是尽知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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