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太夫人屋里服侍的都避到了屋外,太夫人正斜依在弹墨大迎枕上和二夫人低声说着话:“……皇上要处置杨家了。听老四的口气,这次只怕牵连不少。”
二夫人并没有惊讶,用美人捶给太夫人捶着小腿:“皇上越是放纵杨家,处置起来就越重。何况这些年皇上一心要推行新政。杨家的事,正好给皇上一个借口,要不然,像林阁老这样先帝用过的老臣,不过是反对开海禁罢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人给罢免了吧?说起来,还是柳阁老眼头亮,自己致了仕。至少落得个晚景清泰。”
太夫人叹了口中气:“我是怕这件事牵连太大,到时候京里又要动荡不安了。”
二夫人听着笑了起来:“我看,您是怕有人到您面前求情,您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左右为难吧?”
“就你鬼精灵。”太夫人望着二夫人笑,眼角眉梢带着几份溺爱。
“那也是您惯的。”二夫人放下美人捶,起身给太夫人微凉的茶盅里续了些热水,“您看,要不要我帮您去递个音。”
太夫人有些犹豫。
“黄家的世子爷这两年也赚得盆满钵满,”二夫人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轻声道,“要是人没有个知足常乐的心,您就是帮了他这一回,难保他还有下一回。”
太夫人微微颌首:“那你就帮我去趟黄家吧!”
二夫人笑着应喏,帮太夫人搭了薄被:“你就歇歇吧!这些事,别操心了。外面有侯爷,侯爷心里明白着呢!”
太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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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谨哥儿哄的睡着了,十一娘却难掩满脸的疲惫,她吩咐秋雨:“我去歇一会,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来叫我吧!”
大年初一,虽然大家拜年只是在各家的门房投张名帖,可也难保有亲近的人登门拜访。
秋雨低声应“是”,服侍十一娘歇下。
待她醒来,屋里已点了灯。
十一娘忙坐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谨哥又哭闹了没有?侯爷还没有回屋吗?太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在床前服侍的秋雨见她问得急,忙道:“现在酉初过三刻。六少爷刚醒过来吃了奶,现在又睡着了。期间太医院的吴太医来过,给六少爷把了脉,说六少爷脉像平和,沉稳有力,好着呢!开了副健胃益脾的方子。因没给您看过,所以还没有去抓药。侯爷还没有回屋。太夫人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凝,声音也低了几分,“不过,你刚歇下不久,二夫人就出了趟门,听马房那边的人说,二夫人是去了永昌侯府。刚刚才回来了。还有侯爷那边,下午叫了文姨娘去了外书房。”
十一娘愣住。
二夫人大年初一的去了黄家,还在那里盘桓了些时辰。徐令宜又把文姨娘叫到了外书房……
她想到今天徐令宜和太夫人的异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肯定和徐令宜今年觐见皇上有关!
“让秀莲打水进来吧!”十一娘思忖着趿了鞋,“再差个人去外院看看侯爷什么时候回屋——到了晚膳的时候了!”又吩咐秋雨,“是药三分毒。既然六少爷没事,药也就不用抓了。”
秋雨笑着应“是”,玉梅已把烘在火盆上的衣裳拿了过来,和小丫鬟服侍十一娘穿衣。
徐令宜回来了:“吴太医说谨哥儿没事。他下午有没有哭闹?”
“秋雨说刚吃了奶睡下。”十一娘自己简单地绾了个纂儿,“妾身正要去看看!”
徐令宜待她梳妆完了,和她一起去暖阁看了孩子。
万三媳妇守在一旁做针线,谨哥儿正睡得酣。
徐令宜这才点了点头,回了内室。
秋雨进来问饭摆在哪里。
夫妻俩人在东次间宴息处吃了晚饭,移到内室喝茶。
十一娘就笑着问他:“皇上、皇后、太子殿下都赏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金银玉器,布匹香料。”徐令宜颇不以为意,“还能有什么新花样。”说到这里,用盅盖拂茶盅上浮叶的手却微微地停顿了一下,道,“白总管过两天是要把赏赐的东西给你送进来的。”
十一娘笑着点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几位姨娘过来问安!”
“请她们进来吧!”十一娘说着,眼角瞥了瞥徐令宜,就发现他嘴角微沉,脸色有些不虞。而文姨娘进来后,眉宇间透着几份忐忑不说,话也很少,反而是杨氏在活跃气氛。
“……前两天还下着雪,要过年了,反而放晴了。妾身看着后花园时的腊梅花全开了。侯爷和夫人闲暇之余不防去赏赏梅。妾身无事,还画了幅腊梅图。”
徐令宜没有做声,脸色一如往日般的严峻,静静地喝着茶,并不看几位姨娘一眼。文姨娘就越发的显得不安起来。
十一娘不动声色地和姨娘们寒暄了两句,端了茶。然后看见文姨娘松了一口气似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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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一娘带着孩子们去了弓弦胡同。
钱明夫妻还没有到。罗四奶奶穿着大红底一年景的通袖袄儿,笑盈盈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王泽和十二娘已经到了。一个穿着宝蓝色的杭绸袍子,气度沉稳;一个穿了大红牡丹穿花的小袄,俏丽可人。一前一后地站着,金童玉女般的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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