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忽然想起了他那早逝师父的对食, 那时候也是养在宫外, 他见过几次, 那女子不年轻了, 容貌也不出众, 却温婉细腻, 每次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对他师父永远地恭顺,他曾经也想过自己将来若寻对食,定要找那样的。然而看看他如今找的这个是什么模样, 偏偏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守岁便守岁,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李有得说着走过来把陈慧已经裹紧的被子又收了收。他如今也算是摸索出该怎么应对陈慧那些话了,那就是干脆装作没听到。
“公公, 不说话就不说话, 可总要做点什么吧?”陈慧动不了,只得眨巴着眼睛看着李有得, “不然不是要无聊死了?”
“那……咱们就出去走走。”李有得道, “不然就开桌赌局。”
陈慧:“……”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逼得紧了点。她如今已经基本能确信, 李有得开始真的相信她的真心了, 可他在感情上大约还是内敛的, 她这样激进, 他就害羞了。之前她那么大胆,还不是怕李有得以为她对他不是真心而故意厚着脸皮干的?如今二人的感情既然已经走上正轨,她不如调整一下态度, 免得把他吓得都不敢见她了, 等再过个几个月,他自然会习惯二人间的亲密。
“那就开桌赌局好了。”陈慧道。
李有得有些诧异陈慧的选择,低头看她,后者一脸期待:“我还没玩过呢!”
李有得小心地松开她,见她乖巧地下床,又找了件他的外衣套上,这才放松下来。
两个人赌博自然没什么意思,于是菊院里的下人便都被叫了过来,在李有得的纵容下,下人们一开始虽比较拘谨,后来也放开了。简单的赌大小游戏,一个个玩得红光满面。最后输赢都不大,而在李有得给每个下人都发了赏银后,原本输得不怎么高兴的,脸上也露了笑。
外头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李有得也吩咐下人到院子外的空地上,把买来的烟花爆竹都给放了。陈慧穿着李有得的衣裳,披着他的披风,依偎在他身边,仰头看着半空中那炸开的烟花,踮起脚尖在李有得耳边道:“祝公公新年吉祥,万事如意。望明年、后年,每一年的春节,我们都能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
李有得一愣,应了一声,那声“嗯”却被烟花炸开的声响所覆盖,连他自己也没有听到。
陈慧也不在意,仰头望着那些与现代类似的烟花,心情平静。
放完了烟花,陈慧已经困了,她挽着李有得,半个身子都吊在了他身上,闭着眼说道:“公公,我们睡吧,我好困啊……”
李有得低头见陈慧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微一犹豫,便揽着她回了主屋,让她上床躺着。陈慧一沾床就睡着了,连衣裳都没脱,李有得轻轻叫了她两声,见她没有反应,只得替她脱了鞋子,又解开她的外衣,脱下来放到一旁,这才替她盖上被子。他的衣裳给她本就偏大,脱衣裳时难免看到点什么,他也只是多看上一两眼而已。
随后,他也脱了衣裳熄灯上床,黑暗中他安静地呼吸着,听着身旁那清浅的呼吸声,他一时有些难以入眠,心中涌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或许是在黑暗中,他才敢让自己被压抑的情绪完全释放,他知道自己听到她在烟花下说的那些话时有多情难自禁,他真希望那能实现。
躺了好一会儿,李有得终于伸出手去,小心越过陈慧的身子,摸索到她另一边的手,然后轻轻拉过来,搭在自己的肚子上,而她此刻便只能侧着身子,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他不但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还能感觉到呼吸间湿热的气流缓缓划过他的皮肤。
他感到满意了,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大年初一的早上,李有得比陈慧先醒,他刚睁眼便感觉到陈慧的姿势跟睡前不同,原本她只是侧着的,而此刻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温热的唇还正好贴着他的脖子。
他没有叫醒陈慧,也没有乱动,只是闭上眼睛,只当自己还睡着,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幕。
陈慧的睡相确实不大好,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她忽然一个翻身,却因为高度差蓦地摔在床上,一抖就惊醒了过来。
李有得被陈慧突然的动作惊了惊,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摸着胸口坐了起来。
李有得随着坐起身,见陈慧表情怔怔的,不禁关切道:“怎么了,魇着了?”
陈慧呆呆地看着激李有得,缓缓点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不怕,不怕,梦里都是反的,不怕啊。”李有得只得轻轻抚摸着陈慧的背,低声安抚她。
好一会儿陈慧才冷静下来,松开李有得后便露出期待的微笑:“公公,这些时日,你不用去皇宫当值吧?”
“是有几日空闲。”李有得道。
“那太好了。”陈慧喜道,“我要公公陪我,四处去玩!”
“好,我这几日都是你的。”李有得无奈道,“你等等,我让小笤拿了你的衣裳,昨夜就这么穿着瞎走,也不嫌害臊。”
陈慧只是笑,也不反驳。
等李有得下了床去外屋叫人,陈慧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好好的过年却做了噩梦,她梦到李有得触怒皇帝被砍头了,她还去菜市口看了,他的脑袋就滚落在她脚边,血流了一地,她吓得叫都叫不出来,就这么生生被吓醒了。这种时候她倒有些迷信了,不敢把自己的梦说出口,就怕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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