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沈毅还能凭借着一点小聪明,或者是仗着胆子大,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手段,取得奇效的话,那么到了现在,所有的小手段,已经统统失去了作用。
因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沈七了,也没有任何人会小看他。
燕都那位昭武帝,都恨不能找个小人写上他的生辰八字,活活扎死他。
事实上,这个小人可能已经在扎了,只是没有妨到沈某人,也没有能把他扎死。
而整个齐军,面对沈毅的时候,也是越打越龟,甚至到了见到沈字旗就会掉头就跑的地步,这就导致了正面战场,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有太大突破。
这场仗,成为了一场僵持战。
在正面战场无法快速突破,而陈国已经砸锅卖铁支撑战事的情况下,沈毅也难免想要尽快结束战事,至少是尽快在战场上取得一些突破。
这也是他见周元朗的原因。
按照沈毅原先的估计,他是没有把周家父子投降算在其中的,而是打算一股脑全给他打掉。
但是现在,如果周元朗父子归降,战争主体进程至少可以提前两年左右结束,甚至可能在今年,也就是洪德十八年就结束!
有了李准的草稿,很快,沈毅就把写给皇帝的小作文给写了出来,他从头到尾确认了一遍之后,吹干墨迹,递给了蒋胜,吩咐道:“六百里加急送皇宫,不得片刻延误。”
听他这么说,蒋胜也知道要紧,连忙低头:“是,我去跑一趟,直接交给内卫。”
沈毅这才点头,回头走回了自己的书房里,看着还在低头写东西的李准,开口道:“有没有河南送来的文书?”
李准想了想,回答道:“是有的,河南巡抚衙门与布政使衙门,昨天都来了书信,属下已经递给您看过了,是说河南遇到了贼人,今年供给山西的钱粮,可能要延缓一些时日。”
沈毅微微皱眉:“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有没有河南都司衙门的消息。”
“建成了没有?”
李准微微摇头:“没有。”
他看向沈毅,开口道:“中丞河南的都指挥使,到河南估计还没有一个月时间,一个都指挥使司,哪里能建的这么快,您不要着急。”
“我不着急。”
沈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口道:“给我行文河南的巡抚衙门与布政使衙门,命令他们尽快配合建立都司衙门,平息河南之乱。”
李准眨了眨眼睛:“中丞,要论文职的话,咱们这里是山东巡抚衙门,是不是用请托比较合适?”
沈毅瞥了他一眼:“用我行军总管的抬头,命令他们。”
“言辞严厉一些,告诉他们,河南之乱在今年年中,必须要定下来,不能拖北伐的后腿。”
沈毅节制三省,平日里虽然和和气气,但是山东山西河南三省的官员,他一参一个准,而且只要他参,就不止是丢官这么简单,甚至有可能要下大狱!
先前,因为一些旧日情分,沈毅给河南衙门的行文,都太“温和”了。
而现在,由不得沈毅不着急,山西那里如果不是有沈叙以及沈家的粮食,先锋军的钱粮早就不太够用了,沈毅需要一个安定的河南作为后方,来支撑山西战场。
李准咽了口口水,低头道:“是,中丞,属下这就写,这就写。”
………………
三日之后。
建康。
六百里加急,是大陈最高级别的驿路,这种级别的信件,路上跑马撞死了人,都只怪挡路的人不长眼睛。
因此,虽然相隔足有一千六百里路,在第三天的傍晚,沈毅的书信还是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过皇帝陛下看到之后,还是十分高兴,他放下书信,叫了两声:“高明,高明!”
半天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大太监孙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陛下,高公公已经歇了,您有事情吩咐奴婢就是了。”
皇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过了年关之后,高明已经不在他身边值守做事了。
很快,皇帝的心情平复,他淡淡的说道:“这么多年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孙谨啊。”
孙太监跪在地上,恭敬低头:“奴婢在。”
“你去把陆晟立刻叫进宫里来,朕找他有事。”
“啊?”
孙谨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头道:“陛下,时辰已经很晚了,陆卫帅再过来,至少得一个时辰。”
“废话什么?”
皇帝皱眉道:“立刻去。”
孙谨这才慌忙低头,爬起来一路小跑跑下去了。
孙谨离开之后,皇帝忍不住抬头,环顾了一番甘露殿。
不知道为什么,与从前没有什么分别的甘露殿,这会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洪德皇帝出神了片刻,随即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寂寞啊…”
高明是他做太子的时候,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用起来也是顺心趁手,但是高太监执掌内廷太久太久了,为了内廷不留存隐患,皇帝必须要把他换下来。
外廷也是如此。
用的再顺手的臣子,一般都不会执掌中书太久,不然可能会出问题。
当然了,背锅侠除外。
此时此刻,洪德皇帝深深的感受到了,坐在帝座上的寂寞。
这种寂寞感,就仿佛在冬天的雪夜里,穿着一身单衣走在外面,寒风一吹,冷的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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