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与赵昌平两个人,在早年的时候,算是比较单纯的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等到后来沈毅进入朝堂上之后,在某一段时间里,赵昌平是把沈毅当成政治继承人来看待的。
当然了,即便是那个时候,沈毅也不是赵昌平唯一的一个继承人。
后来,随着沈毅的政治地位飞速攀升,一直到沈毅领兵打下徐州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第二次变化。
沈毅不再是赵昌平的政治继承人,而是政治上的盟友,朝堂里同进同退的“同路人”。
而到现在,两个人连盟友也算不上了。
如果非要给一个定义的话,赵相公可以说是沈毅在朝堂上的一位老师,如今,又变成了沈毅的一个长辈。
因此,这会儿不管是谁,问沈毅这种敏感的问题,沈老爷都会随便应付两句搪塞过去,但是赵昌平问起来,沈毅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今的大陈朝廷,承担不起易帅的风险,甚至承担不起易帅带来的经济压力,再加上这么做会伤感情,只要洪德帝没有突然昏聩,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在赵家书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沈毅起身告辞,临走之前,他对着赵相公拱手,微笑道:“师伯,二哥的去处,您还是认真考虑考虑为好,年前,小侄的奏书就要递上去了,如果您这里不说话,那小侄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了。”
赵相公送沈毅到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子恒给他举荐到工部去当差罢,工部是做实事的衙门,去了之后能够锻炼人。”
赵昌平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也不至于离家太远,让他母亲伤心。”
沈老爷自然不会拆穿赵师伯的小心思,闻言只是笑了笑,开口道:“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气道:“师伯,二哥这几年办差,已经很努力了,有些时候,他只是需要您老人家的一句肯定。”
赵相公点了点头,嘴里开口说道:“子恒的话,老夫记下了。”
沈毅无奈摇头:“二哥这不说软话的脾气,真是像极了您。”
说罢,他低头拱手:“师伯慢送,小侄这就回家去了。”
赵相公点了点头,叮嘱道:“现在外面情况复杂,你没有事情的话,就在家好好歇息几天。”
“知道。”
沈老爷微笑道:“也就是您这里,还有鸡笼山甘泉书院那里我要去一去,其他的地方,请我去我也不会去。”
说罢,沈毅跟赵相公拱手作别。
离开了赵家之后,沈毅便回家里休息了,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除了向朝廷递交了几份文书之外,又去了一趟甘泉书院探望教书的老岳父,其他时间,都没有怎么出门。
一转眼,时间到了洪德十八年的除夕,距离洪德十九年,只剩下了一天时间。
这天,朝廷正式开始休沐,沈家也终于一家团聚,老九沈恒带着侄儿侄女还有自己的儿女,临时充当起了西席先生,教他们写字。
小沈老爷一手字写的非常漂亮,人称洪德朝第一妙手,现在在外面,一幅字能卖到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这其中虽然有吹捧讨好之嫌,但是也足见沈恒一手书法是极漂亮的。
而陆夫子,也被接到了侯府过年,翁婿二人这会儿难得得了空,一起坐在暖阁里下棋,蒋胜的儿子田崇在一旁伺候,替两个人摆棋收子。
几局棋之后,沈老爷投子认负,无奈道:“恩师这棋力,胜过学生太多,恐怕要让学生两子,咱们这棋才有的下。”
陆夫子闻言,捋着胡须哈哈一笑,满面红光。
“子恒你这些年在外面东奔西走,哪里有闲心落在棋盘上,凭借着少年时候的棋艺,能下到这种程度,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沈老爷低头整理棋盘,看了看在一旁等着的童儿田崇,挥手道:“去换一壶茶来。”
田崇连忙低头,应了声是。
他离开之后,沈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恩师,那日在鸡笼山,没有跟您问清楚,恩师觉得,渊儿禀赋如何?”
陆安世想了想,问道:“子恒是问哪一方面?”
“各种方面。”
沈毅轻声道:“这些年我没有空带他,恩师给他蒙学,有没有在这孩子身上看见些什么?”
陆夫子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口道:“这孩子在读书上是不太聪明的,但是平日里机变却也不差,不是蠢人,可能只是禀赋不在读书上,但是具体在哪里…”
他摇头道:“老夫一辈子,只会读书注书,瞧不出来。”
见沈毅若有所思,陆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子恒不要想太多,像你跟子常这样的读书种子,万人中都难出一个,沈家一门两个翰林,渊儿读书平庸一些,也不奇怪。”
沈毅摇头笑了笑:“我那兄弟的确是读书种子,但我却未必算得上,我顶多…”
沈毅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田崇就端着茶水走了过来,低头道:“侯爷,我爹说,三公子来了,已经到了前院,九公子说让您去见一见。”
沈毅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陆安世,无奈摇头:“前几天承诺了家里一些事情,让父亲寄信回江都去了,这才几天时间,竟…”
沈侯爷无奈道:“竟一个年关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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