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不觉下了三天三夜。
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有关暴雨的新闻。槐市还好，城市的排水设施相对完善些。稍微偏远一些的村子都遭了殃，不少村民只能看着辛苦劳作一年打的粮食被洪水冲走。
……
上午。
窗外的雨看上去终于小些了。阴云的厚度和密度也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不少，至少能分辨出来此时是上午。看样子最迟明天雨就会停。
鹏程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着。他这两天扫了一遍榜上的火书，昨晚理清了思路，打算再试一次。
洛悠坐在一旁，聆听键盘跳动的旋律般的咔哒声。她看到那双眼中的阴翳消散了些，闪烁着久违的专注的目光。
“嗡嗡——”
子卿尚复谁为乎：【图片】
洛悠：【哇！好高的分！】
洛悠：【这都几天了才发给我，哼。】
子卿尚复谁为乎：【嘻嘻，不好意思，前两天被保护性屏蔽了，我也是刚知道。】
子卿尚复谁为乎：【爱你~mua!】
洛悠：【mua!】
洛悠想起什么，赶紧遮住手机。好在鹏程没有注意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他的精神才刚刚振奋了一些，这些刺激性比较大的消息还是不要告诉他好。
子卿尚复谁为乎：【对了，鹏程好些了吗？】
洛悠；【好点了。但还是没精神。唉】
子卿尚复谁为乎：【这两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吧？辛苦你啦。】
洛悠：【没事没事，不算什么！】
子卿尚复谁为乎：【对了，明天雨应该就停了。叫上鹏程吧，咱们一起去一中打球】
子卿尚复谁为乎：【不能让他总呆在屋子里，这样他的精神只会越来越低落。】
洛悠：【可是，他会答应去吗？】
子卿尚复谁为乎：【肯定会的，我了解他。】
子卿尚复谁为乎：【他不是摔倒了就爬不起来的人。】
洛悠：【嗯嗯！】
……
“张子卿刚刚告你分了吗？”
鹏程忽然问道。洛悠惊讶得手一抖，手机便像肥皂一样滑溜出去，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好像只认识她啊。又不可能跟别人聊天。”鹏程笑了，只是笑容很勉强，依旧没有往日的神采。
洛悠噘起嘴，点点头。
“她考得怎么样？”
“要我念给你听吗？”
洛悠瞥了他一眼：“语文123，数学145，英语140，文综237，总分645……”
鹏程停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继续打字。
“考得挺好的。”
“不说分啦！都考完了还一直念叨，真搞不懂你们。”洛悠噘噘嘴，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
“你都写了七千了，先休息一会儿。”
鹏程没有出声，继续打字。
“给我休息一会儿！”
洛悠硬把他的手从键盘上抠下来。他本来状态就低迷，这样一直打字，其实效率很低，写出来也不会好到哪去。
鹏程低着头，乖乖揣好手。
洛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给他倒水。软下来跟他说就没用，来硬的他反而就听了，难道这货潜意识里是个抖m?
“先喝口水。”
鹏程于是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叹声，如同饮下一杯烈酒。
“我和子卿明天要去市一中打球。想让你一起去。”
洛悠看着他喝完水，小声提道。
“我……就不去了吧。”
洛悠沉默了一会儿。
茶壶里已经没水了，她什么都没说，提起壶去厨房灌水。
“鹏程。”
行至厨房门口时，洛悠停下来，背对着他缓缓扭过头。目光如雷电，刺在鹏程棕褐色的眼珠上。
两人对视良久。
“我相信你，你不是一个跌到一次就再也站不起来的人。我会陪你把以前的自己找回来。”
片刻后，厨房里传来金属壶底与水流碰撞的声音。
鹏程坐在电脑前，双手悬于键盘上，沉默良久。
……
晚上。
【我之前回复过不够签约了吧。感谢您的来稿。您可以转投给其他编辑或者直接发布。】
秋晟又被请过来了，看着鹏程陷入沉思的样子，也一同陷入沉思。
“明明都拒绝过你了，你为啥还发这个编辑，你也太头铁了。”
“……”
“转投个编辑吧。每个编辑的风格不一样。如果一个开头被拒绝多次，编辑也不会总那么有耐心每次都看完的。”
“哦……”
鹏程换了个编辑继续投。秋晟看着他填写好邮件，发送。
“这次如果再不过就直接发书吧。”
秋晟忽然道。
鹏程侧目看着他，有些不解。
“编辑审核的重心大都放在网站的新书上，内投的意义是提供给老作者一个沟通的渠道，而不是给新人的捷径。
虽然真看到不错的作品依旧会签，但相比内投，网站新书交叉审核显然概率更大一些。你是纯新人，内投不过也没什么好气馁的。”
“是我写得不够好么……”
“怎么说呢。”
秋晟揉了揉头发，神情有些纠结。“这和你的题材也有关系。”
“题材？”
“你想写日常对吧。”
“是。”
“如果你要写日常的话，单看这个开头是没有问题了——至少我挑不出来问题了。但有一点麻烦就是，日常文的受众太小，成绩不会很亮眼。哪怕是大神的书，写日常能均订过万的也屈指可数。”
“……”
鹏程看着眼前这位均订过万的日常文作者，又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而且你签约后的成绩和编辑是挂钩的。日常文需要相当强的笔力，不然很容易写崩，这么多因素加持，他们不愿意签你也是理所当然。”
“那该……”鹏程的神色有些纠结。
“怎么说呢？其实你的笔力恰好还算可以，我也看不出你能写得怎么样。
如果你真的想写的话，那就写下去吧。质量真的够好也能等来站短。但我不能打包票你到底可不可以。”
“……”
鹏程又沉默了一会儿。
“谢谢秋晟大哥，麻烦你了。”
“不谢。”
秋晟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加油，我会关注你的。”
“嗯。”
……
夜色已深。
鹏程仰躺在地铺上，窗帘没有拉，头顶漫天星河静默而缓慢地旋转，如同命运的齿轮，交织，啮合。
星辰的轨迹仿佛交织出命运的岔路，而他站在十字路口。
心跳声在全世界砰砰回响。
干脆结束，还是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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