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蒙蒙亮, 皇上从延禧宫西偏殿出来,睡了一晚阴冷潮湿的房间也便罢了,他身为一国之君,还未受过这等怠慢。
旁的妃嫔伺候他起身, 不敢有一丁点的疏忽,后半夜便起身去小厨房里盯着预备早膳。
这个伺候他起身是指望不上了,为了怕把她给吵醒,他还要心疼地不发出声响, 身为一国之君, 弄得像做贼一样。
最可气的是,一整个晚上, 他只亲到了几口便被打发了,她搂着那个装满珠宝的箱子睡了一夜!
皇帝一边想一边生气,走到长廊的尽头处,身边跟着的常永贵突然道了声:“谁在那里?”
“出来!”
两个藏在拐角处的纤细身影应声走了出来,来到皇帝面前,一前一后屈下身子,垂首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是兰贵人和她的贴身侍婢。
兰贵人清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的俏丽颜色,浓妆艳抹, 珠翠满头, 容貌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后宫里除了信贵人和春贵人, 与旁人相比,她都可以争个平分春色,做到不落下风。
至少在这延禧宫里,她算得上鹤立鸡群四个字。
兰贵人还躬身施着礼,她稍稍抬头,目含娇羞,“皇上,嫔妾恭候皇上。东偏殿为您熬了莲子粥,您可要去尝尝?”
今日这一身行头,绫罗绸缎,朱钗翠环,胭脂水粉,她狠心使足了一百两银子,整整是贵人一年的年俸,她有十足的信心,胜过西偏殿那个平庸之姿百倍。
颙琰还在为西偏殿受的冷遇生着气,他瞥了兰贵人一眼,少了耐心:“不必了,朕回养心殿去用膳。”
“皇上!”兰贵人意外又不甘,她追上两步,“皇上,如贵人她怠慢皇上,嫔妾同为延禧宫的人,不能不多担待着些,替她伺候好皇上,若传了出去,延禧宫都要受如贵人所累啊,嫔妾不能眼见着逊嫔娘娘跟着如贵人受过。”
皇上听到这话,他挥挥手,跟着的一行奴才皆停下了脚步。
他转回头,瞧了瞧兰贵人,笑一声:“你倒是个懂事的。”
兰贵人忙漾了个笑脸,讨好道:“逊嫔娘娘一直无力打理延禧宫的事,嫔妾是资历最高的贵人,合该为娘娘分忧,这都是嫔妾的本分。”
出了延禧门,常永贵瞧了半天圣上的脸色,欲言又止道:“皇上,兰贵人她,她……”
“说。”
常永贵有点拿不准皇上的心思,他还是挑折中偏好的方向道了一句:“皇上您三两天来一次延禧宫,回回兰贵人都这么殷勤,不是进门的时候迎着,就是出门的时候守着,中间还要来请安问好,她对皇上您可真是殷勤哪。”
他说完,却见皇上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皇上的步速慢下来,侧过头,暼着他:“跟鄂啰哩说,让他去永寿宫一趟。”
绣玥这几日清早起身,更衣洗漱过后,早膳都不用,便重新抱着那一箱金珠挨个重数。
宝燕实在受不了她,“我说小姐,你是不是魔怔了,你别数那珠子了成吗?皇上都好几天没来了,皇上他可能是生气了,你想过吗?”
“也怪那个兰贵人。”宝燕迁怒道:“回回皇上来,她就一门心思粘上来,拼了命在西偏殿这边晃悠,皇上还愿意来才怪呢。”
“我说小姐你也是,兰贵人摆明了就是跟你争宠的,这样恬不知耻,你怎能由着她呢?万一她真将皇上勾了去可要怎么好?”
绣玥盘坐在罗汉床上,将装着金珠的宝箱合起来,“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我听木槿今早从内务府回来说,宫外最近不太平,皇上忙着听前朝大臣们商议呢,趁着皇上不来延禧宫,咱们去看看帛总管罢。”
绣玥说及这个,宝燕一副悻悻的表情:“上次你还答应了人家出宫,结果又是爽约,我看这回去了小姐如何让人给赶出去。”
“帛尧不是那样的人……他应该不会的。”绣玥说得也没什么底气,她想了想,心虚笑道:“这些天送去的药,你有没有说……我也有份出力熬的呀?”
宝燕就只一副瞧着她不吭声的表情,绣玥被她瞧得无地自容,“算了,我还是去小厨房看看,给帛总管再带点小吃过去。”
探病么,总不能两手空空。
傍晚时分,趁着延禧宫内人少走动,绣玥悄悄带着宝燕提着食盒出了门,天还没有完全被黑暗笼罩,帛尧居住的院子,却一点光亮也见不到。
灰蒙蒙的感觉,让她想起那一日帛尧在延禧宫倒下去的样子,绣玥快走上前两步,叩了两下门。
开门的还是初六,他瞧见绣玥,真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小帛爷在里面睡着呢。你要见便见罢。”他不大客气道。
“他好吗?”绣玥走进门,对初六很是客气:“ 现在这时辰就睡下了么,天还没黑啊。”
初六没吭声。他家小帛爷清醒的时候闷着不开心,又不能饮酒,当然是一睡解千愁了,不睡还能做什么。
初六不愿意搭理她,绣玥也不放在心上,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笑着跟进了内室。
房间里面光线昏暗,早春时节,这屋里的地龙还烧得这般反常地热。
她隐约看得见床上安睡的身影,背对着她们,没有一丝声响。
她放轻了脚步,来到拔步床边,轻轻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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