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蒹葭啧啧称奇。
吕渊明将圣旨往赵蒹葭怀里一塞,然后便迈开大长腿,向府门外跑去,在赵蒹葭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跑出了府门。
赵蒹葭眨了眨眼。
她深吸一口气,因着这份突然出现的圣旨,赵蒹葭现在心里还很是凌乱,她招来一旁的心腹丫鬟,差她去宫门外候着,如果看到赵王便告知他一声,老爷不在家里,让他改日再来。
吩咐完后,赵蒹葭才转身离开,向内院走去,手中紧紧握着这张金黄色的圣旨,心中激动情绪难以抑制。
当初嫁给吕渊明时,她也曾幻想过家族荣耀,幻想过吕渊明有朝一日位极人臣,自己也能在父王面前挺起胸膛,但那终究是幻想,她很清楚走到那一步的难度有多大。
即使吕渊明是先帝钦点的状元,但满朝文武公卿,哪个不是才华横溢、天资纵横?
可是现如今,自己当初的幻想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自家相公距离那一步,真就只剩下了一步。
“你们都不要进来,我想静静。”
赵蒹葭向下人吩咐一番,便带着圣旨走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她需要缓缓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百官朝臣的示好,门前礼物堆积如山。
父王的殷勤,皇帝的关怀。
这所有的一切,让赵蒹葭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宛如做梦一般。
但赵蒹葭也很清楚地知晓,这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并发生的事情。
一番激动之后,赵蒹葭缓缓平复心情,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多的好事落在身上,如果不弄清楚,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实际上梳理起来的难度也并不大,因为其中内情,赵蒹葭也是知道一些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老顾。”
赵蒹葭口中不禁轻声呢喃。
想想之前,她对顾慎的印象一度很差,甚至不想让自家相公与这样的人相交,虽然后来一些误会都解除了,她对顾慎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但想她明月郡主,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所以对顾慎的记忆并不深刻,只是大体清楚自家丈夫有这么一个好友。
但赵蒹葭知道,自家现在突然发生这般大的变化,便是因为那个老顾。
如果说之前她对顾慎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还心存疑惑,那么经历今日一战,她心中已然明白。
顾慎和文逍的这一番争斗,被整个京城无数人看到,即使寻常老百姓看不真切,但也难感受到那种天神降世般的恐怖和强大,太多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天被打破和颠覆。
赵蒹葭倒是还好一些,之前她听说过关于修士的传闻,毕竟是赵王嫡女,所知道的信息不是老百姓可比。
金黄色的圣旨平摊在书桌上,赵蒹葭纤葱玉手下意识的在上面轻轻抚摸而过。
“难以想象啊。”
赵蒹葭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当年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自家相公会因为和那个男人的关系,而平步青云。
缓缓将思绪梳理清楚,赵蒹葭知道发生这种变化的关键点便在那顾慎身上,想想自己当初劝阻自家相公远离顾慎,真是庆幸不已,幸好丈夫没有听自己的话。
她顺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然后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她纸上所写的东西,赫然是府中所珍藏的许多奇珍异宝。
突然,她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想到了一件事情。
“像顾慎那般的神仙中人,会在乎这些凡俗间的东西吗?”
赵蒹葭细细思索,她从来都不傻,反而极为聪慧,很快便想明白了,正如她所顾虑的那样,像顾慎那种强大而恐怖的人物,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呢?便是皇宫里的皇后乃至妃子,真若是看上,皇帝怕是也要乖乖拱手奉上吧......呸呸呸,怎么能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呢。
向崇宁帝告了一声罪,赵蒹葭便继续琢磨了起来。
“真正想要维系住那个老顾,所依靠的不是金银财物、奇珍异宝,而是渊明和他之间的情谊。”
想通这一点后,赵蒹葭便将毛笔重新放下,将摊在桌上的纸张卷起扔进垃圾篓。
她不由得脸色一红,有些臊得慌。
当初她对顾慎颇为不齿,打心眼里看不起,甚至劝阻相公与他相交,而现如今,竟然是自己迫切的想要和他维系关系。
从小便是天生贵女的赵蒹葭,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名叫“羞愧”的情绪。
......
......
虽已入秋,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热气。
这几日中,京城各方一片忙碌,一百零八坊市都在进行着重建工作。
内阁次辅、谨身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吕渊明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成为了民间人人赞颂的青天,甚至圣人。
许多老百姓家中都给吕渊明立了生祠,祈求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在吕渊明之前,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官员这般受到百姓支持了。
夜,秋明坊。
无名和尚站在桃树下。
几日来,桃花已经尽数败了,桃树又恢复了之前绿叶红果的样子。
无名和尚双手背负身后,面前是汩汩向南而流的爱砚溪,因着京中大兴土木,爱砚溪的溪水也不如往日那般清澈,带着些许的浑浊。
在溪水中,倒映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无名和尚正在赏月,但他所赏的不是水中月,而是天上月。
漆黑的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挂,如水的月光洒满大地,宛若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
月亮很圆,因为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晚便是八月十五了。
青石板道路上,一对年轻夫妻走过,笑谈着明日八月十五要赏月的事情。
无名和尚回过神来,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溪水中的那一轮圆月之上。
在凡人世界中,八月十五是一家团圆的时刻。
“团圆。”
不知想起了什么,无名和尚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喟叹一声,转身向院子走去。
“唧!”
刚刚回到院中,便听到一声灵禽的吟叫。
无名和尚抬起头,向西南方向看去,那片天空之上,漆黑的夜色中,一道微弱的红光亮起,初看还在遥远之地,待眨眼间,这红光便已经飞到了眼前。
离得近了,才看清这是一只灵鹤。
灵鹤落在院中,细长的洁白脖颈透露着几分高贵,在它的口中,衔着一样东西。
无名和尚看到那物,不由童孔勐地一缩。
“阎罗......等不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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