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佑十年,二月廿三,是日己时,帝崩于福宁殿,享年五十有三载。
景阳钟一连敲响了八十一下,向天下人宣告着大周皇帝生命的终结,前朝的文武官员们纷纷循着钟声,穿戴丧服,朝着福宁殿的方向涌去。
韩章、文彦昌以及各部各院的主事官员赶到福宁殿时,福宁殿已经被布置成了大行皇帝的梓宫。
放眼望去,殿内殿外遍布致哀的灵幡,处处高悬白纸表湖的灯笼,一片愁云惨澹。
帷幕之内,曹皇后一身缟素,神色恍忽,仍失神般地坐在那张软榻旁,默默垂泪。
身旁一众宫女内侍见到这一幕,回想起官家生前对他们的恩遇,都不由地哽咽起来。
没过多久,赵宗全闻询赶来,见过先皇遗容后,便戴起重孝,跪在灵柩旁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哭声悲痛无比,响彻云霄,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殿内众大臣见未来皇帝哭成一样,皆是一齐跪倒在地,放声悲哭了起来,一时间,福宁殿内外皆是哭声大作。
嚎丧了半晌,眼看赵宗全的嗓子都快哭哑了,首辅韩章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薄薄的扁木匣子,双手捧过头顶,朗声道:“大行皇帝遗诏在此!”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领旨,赵宗全与曹皇后也止住了哭声,转头看了过来。
韩章面容肃穆,缓缓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黄绢展开,当着殿内一众重臣高声宣读道:
“朕荷国大统四十有二年,尝惧菲凉……,乃自春已来,积勤爽豫,今至大渐,恐不得负扆以见群臣。
皇子赵宗全,……,朕素有承嗣之托矣,夫岂不顺天人之望哉,可柩前即皇帝位。
皇后以坤仪之尊,左右朕躬,慈仁端顺,闻于天下,宜尊皇后为皇太后。应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
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应沿边州镇皆以金革从事,不用举哀。
于戏,死生之际,惟圣为能达其归……,朕何慊焉,咨尔中外,体予至怀,主者施行。”
这份遗诏在赵真病危之时便已拟订,拟诏之时,一众阁部重臣皆是亲眼见证。
因此,当韩章宣读完遗诏,大臣们纷纷叩拜领旨,并无一人有所异议。
韩章郑重地将遗诏交到赵宗全手中,拜下泣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殿下遵先帝遗命,以江山社稷为重,于柩前即皇帝位!”
话音落下,殿内的十余位阁部重臣齐齐撩袍,跪倒在赵宗全面前,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遵先帝遗命,以江山社稷为重,于柩前即皇帝位!”
赵宗全忙不迭地摆手拒绝,推说自己尚且沉浸在先帝崩逝的哀痛中,无心承继。
群臣一请再请,赵宗全也只是摇头,左右就是不肯。
见赵宗全频频瞥向帷幕内的曹皇后,韩章等大臣顿时会意,将曹皇后请了出来,一同劝说。
如此三辞三让之后,赵宗全才终于勉为其难地应下,在群臣簇拥下坐到了御座之上。
末了,赵宗全还要感慨一句:“诸卿陈情再三,不敢固逊,勉从所请耳。”
历来新君即位,皆是这般口是心非,好像多不愿意当这个皇帝似的,大臣们也早就见怪不怪,总之自家这个劝进之功指定是跑不了了,只管恭恭敬敬地给新君磕头,而后山呼万岁。
虽然还未曾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但赵宗全如今已是实际意义上的新君,自然要履行新君的义务。
这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山陵五使和其他负责丧葬事务的官员,为先帝治丧。
其中,山陵使总揽全局,素来由宰辅担任,这个位置,韩章自是当仁不让。
而礼仪使,顾名思义,一般由精通礼制的礼部尚书或者翰林学士担任。
不过,赵宗全这次却并没有选择礼部尚书田东升或者翰林学士刘廷锡,而是直接点名礼部左侍郎申惟中,让他来担任礼仪使一职。
当初徐穆身死后,龙图阁大学士之位空缺,赵真曾授意赵宗全推举一个人选上来,赵宗全属意之人,正是这位礼部左侍郎,申惟中。
赵宗全也是没法子,他在禹州一窝就是二十来年,在朝中的根基实在是太浅薄,别说龙图阁大学士了,就是侍郎一级的官员,赵宗全也没怎么接触过,想提拔自己人也没人可提拔。
挑来挑去,有资格入阁的大臣中,唯有申惟中祖籍禹州,与赵宗全还算是有几分渊源,赵宗全便只能选了他。
申惟中虽有资格入阁,但在入阁候选人中的排序着实靠后,如果按资排辈的话,至少还要再等十年才有机会入阁为大学士。
而担任山陵五使,正是朝臣混资历和攒功劳的最佳途径。
赵宗全让申惟中来担任礼仪使,不知道省了申惟中多少年的水磨功夫,待到将来申惟中成了龙图阁大学士,又岂能不感念赵宗全今日简拔之恩?自然要肝脑涂地报答。
礼仪使之后,赵宗全又推举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讲学士卫辰为卤簿使,殿前司都虞侯沉从兴为仪仗使,兵部员外郎顾廷烨为桥道顿递使。
听到赵宗全提出的人选,殿内众大臣此时也都琢磨过味儿来了,看来新官家是要打定主意借着这次任命山陵五使的机会,来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心腹了。
不过这本就是应有之义,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何况是堂堂一国之君即位?自然提拔几个自己人,做起事来才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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