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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骸……你是带我回去的吗?”
期期艾艾的自上而下, 可怜巴巴又带着点讨好意味,沢田纲吉坐在温热凌乱的被褥间这样询问。全身上下的所有疼痛,饥肠的辘辘都可以先抛在脑后,回家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现实的。即便随着意识的越发清醒, 右手折断的地方的疼痛愈加深,让他额头背脊都冒出冷汗,想来怕疼的沢田纲吉也可以暂且忍耐全部。
“回去?Kufufufu, 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沢田纲吉。没有晴之Arcobaleno逼迫你成为黑手党首领,被那些刀剑付丧神们尽心尽力服侍,锦衣华服, 养尊处优——为什么要回去呢?在这里不好吗, 没有任何烦恼。”
模样可爱灵动,吻部却诡异浮现假笑的狐狸式神这样堪称冷酷无情对心怀希冀的彭格列年少未来十代首领如此说。蓬松松大尾巴竖起,淡黄色的绒毛在空气中细微的颤动。六道骸的语调像是指责, 所说内容却是循循善诱, 似劝他就这样安心留在这里,不要再回去了。
这让从没有生出‘想过留在这里’想法的沢田纲吉一头雾水,茫然的年少首领那双明褐色的眼瞳里蒙上层雾气。六道骸说的话让他糊涂了, 他并没有让刀剑付丧神们尽心尽力服饰他,也没有锦衣华服, 养尊处优啊!即便是有……他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的。这里不是他的家, 没有妈妈, 没有亲友们, 在这里他不过是个无根无系的外乡人。
“骸……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啊……”
低声喃喃,六道骸说的话让沢田纲吉感到不舒服,难受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加重了。甚至还有种被误会的委屈——这远比在演练场,龙级女性审神者当众指责他带暗堕付丧神到公共区域,其心可居的时候,还要让他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六道骸要说这样的话折磨他,原本在这异世界见到熟悉之人的惊喜都消散了许多。
果然骸是个很可怕的人。
沢田纲吉不会大声同六道骸争执,他本性温和善良,还有点自卑懦弱,属于遇硬很软,遇软更软的那种类型。只是撇过脸,摆出一副拒绝同六道骸再继续交流的姿态来,虽说性格好到容易被欺负,但沢田纲吉有自己的韧性和底线,也是会生气会发脾气的……他现在重伤未好,大声说话都会牵筋动骨,徒增痛楚;但在六道骸面前喊疼叫苦,沢田纲吉才不要那么丢脸!
眼前蠢孩子被他的话撩拨出脾气,反倒让六道骸原本积心窝里的火气消减了很多。他就是故意说这样的话,带着试探,又带着激怒对方的恶劣。论谁不眠不休几个日夜,还要和最讨厌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技术部搜索沢田纲吉的位置,几经波折才堪堪锁定了个大致时空方位,因技术受限,不得不强行以精神体的方式抵达对方所在方位,又沦落到这么一只蠢狐狸身体里无法更换操纵物……
呵呵,像他这么好修养的实在不多了。
六道骸不会对沢田纲吉说这些。他只是眯着眼,凉薄的看着眼前赌气躲他的褐发少年,穿在他身上的浅蓝色浴衣挂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来;面料上有轻柔的金线若隐若现。不是锦衣华服又是什么?
再想想他刚找到沢田纲吉的时候,这蠢孩子昏睡的毫无防备,被那些劳什子付丧神宽衣解带,擦拭身体都不自知。世风日下,寡廉鲜耻。倘若三叉戟在手,或者说他能冲破这个时空对他的力量限制,从又丑又没用的狐狸身体里出来,正常使用幻术——六道骸绝对不会让这些刀剑付丧神苟活到今日。
肖想他猎物的,都应当下地狱。
原本压下去的怒气又勃生,待在狐狸式神壳子里的彭格列未来十代雾之守护者冷笑,抬眼那双嵌在可爱狐狸脸上而圆滚滚的红靛异色瞳眸,睥睨年少首领。
“哦呀哦呀,既然没有的话。我能知道伟大的沢田纲吉又做了什么能够回家的努力吗?在消失的这十五天里,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消失而忙做一团的时候。”
尽管六道骸许多事情并没有坦白,话里带刺让沢田纲吉很不愉快,可是抛出去他一贯冷嘲热讽的那些,细枝末节处也能察觉出对方的担忧的。即令沢田纲吉很怀疑,对方的担忧到底有几分真切,但骸毕竟和这个世界的人与刃都不一样的。倘若在刀剑付丧神与六道骸中选一个信任,或许会有漫长的犹豫,沢田纲吉最后会选择的只有六道骸——那犹豫只是对六道骸态度的一种不确定罢了。
“骸,你是在生气吗?”
某种意义上,相当了解六道骸的沢田纲吉在最初被冤枉的委屈愤怒,随时间很快减淡后,一如既往的敏锐捕捉到了六道骸话语中的本意。重新转回脸,逆着窗外日光的沢田纲吉整张脸藏在暗影里,明褐色大眼睛里滚着感动。他在弥漫着鲜花香气的房间里,凝望着明明迎光却只肯待在阴影里的狐狸式神。
“……”
一时被沢田纲吉看穿了所思所想,六道骸瞬间感到羞恼。红靛异瞳越过褐发少年的脸,落在那扇巨大,可以看到楼下正修建庭园枝叶的刀剑付丧神身影的窗户窗柩上。敛下因狐狸本身圆溜溜的兽瞳,双眸半阖,格外冷漠的六道骸再度不耐烦的发声。即便在狐狸式神的躯体中,他天性里的凉薄与傲慢也不曾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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