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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春末的时候, 一人一刃才终于回到了厚樫山。
终结了奥州征伐的阿津贺志山上一如往昔, 林逾静泛,翠绵森林。四年的阔别, 时间也不曾让这里变化分毫。一如记忆里那般禽吟空水,鹿伏朴樕。
“送到这里就好,我蹲守在时间溯回军这边, 总能遇到付丧神的队伍……”凭着记忆循到目的地, 这一路上已经建设许久心理准备的纲吉在距时间溯回军驻扎地一公里远的地方停了脚步。挣开鹤丸的手,纲吉抓了抓自己头发,盯着自己脚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抬起脸,凝望着面前同样专注看着他,浅浅微笑的刀剑付丧神。
“我再送送。”
耍赖一般的,鹤丸偏了偏脑袋。抬手, 捏了捏少年白瓷般的脸颊。心中仍是有千万不舍的, 刀剑付丧神的金瞳一弯,俏巧一眨。他知道纲吉最是抵抗不住他这样。
“呃……说好了的, 就送到这里的。”纲吉确实被动摇了意志,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飞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鹤丸。“再往前会遇到斥候部队, 你一个人会吃亏。”
时间溯回军在厚樫山的势力分布, 没有人比沢田纲吉更清楚了。他曾经为了收集有关是他们和时之政府的情报, 没少依仗自己无法被人看到的幽灵优势, 潜入时间溯回军的帐内,冷眼旁观他们的战争。时间溯回军在厚樫山驻扎的武装力量非常强劲,纲吉亲眼目睹过许多支刀剑付丧神的队伍在这里落败、重伤——所以坚持不肯让鹤丸再多送一段路程了。
“今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过脸去,纲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要找一个强大、负责又了解尊重你的审神者。到了本丸也要和其他付丧神好好相处,别总是恶作剧他们……”这些话他其实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无论何时再说一遍也不嫌多。
沢田纲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他以前去春游,妈妈总会在出门时忍不住再次叮嘱。他是把鹤丸先生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纲吉奇怪的想,但很快对自己有所合理解释:他这大概是将鹤丸先生当作家人了,所以才会这般罗嗦。
“你要好好的。”
眨了下眼睛,纲吉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依依不舍全部咽回腹中。仰起脸,他并不知道自己眼角飞红了一片。看向鹤丸的目光郑重又认真,纲吉扬起一个欢快又温暖的笑弧。
“嗯……我会的。”迫身上前,眉宇间藏着泠泠眷意的刀剑付丧神抵着他的额头,金瞳含笑,声音沙哑却难掩温柔。“阿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亲了亲少年的眼睛,体温向来恒定在温凉的付丧神此时唇瓣却烫的让纲吉忍不住抖了抖睫毛,瑟缩着躲了一下。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鹤丸国永这样说。
纲吉喉头一滚,最终也没回应这份承诺。
他自然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最后一次抬起手臂,纲吉回拥住刀剑付丧神劲瘦的腰身,手指触碰到了别在腰间的冰冷刀剑。再没有另外一个四年能像这四年一样了,纲吉有些伤感的想,可是又振奋起来。离别的愁绪已经酝酿太久,真到这一日反倒心情异样平静。
“回家之后,我会去博物馆看你的。”傻乎乎的沢田纲吉小声道,吐露出自己的计划。“虽然不清楚你被收在哪个博物馆,但我总会找到你的。”
“……”
鹤丸国永的表情一言难尽,但他很快漾出一抹松快笑意,取代了这份凝滞。其实是有些失望的,鹤丸将翻涌在胸腔里,违背刀剑付丧神品格的情绪全部压下,只将最光鲜亮丽的那一面给沢田纲吉看。事到如今,鹤丸仍持有一丝:沢田纲吉会为了他留下来的侥幸。
“那……鹤丸先生,我走了。”
不过残存的这一丝马上也要消失了。
“再见。”
随着沢田纲吉的告别,随着他远去的背影。鹤丸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看着沢田纲吉三步一回头,目光是不会骗人的眷恋不舍。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留下来了?无数次的,鹤丸国永想要这样盘问沢田纲吉,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他不能这么自私,鹤丸劝诫自己。
可究竟是谁规定的,只有无私才是美德?!
寂寞的鹤丸国永在令生灵渺小的美德下,目送沢田纲吉的灵魂克制沉默。他将自己喜欢的人推开了,鹤丸反复咀嚼这现实,是他推开了极乐的幸福。
“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刀剑付丧神摩挲着腰间的刀剑,他站在这里,是为了所爱的幸福而甘愿接受这离别的痛苦的。他低着头,难受了很久才慢慢找回呼吸的能力。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揉着心口的刀剑付丧神闷闷的想,他无法再承受一次这痛苦了——
鹤丸国永朝沢田纲吉离开的方向前行,如果他与沢田纲吉重逢,鹤丸国永绝对做不到像这一次一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祝福的目送他离开。这种犹如自折刀剑一样的痛苦啊,鹤丸国永扶额,沿着回厚樫山的路慢悠悠下山,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打算四处流浪。
鹤丸国永并不后悔遇到沢田纲吉,也不后悔对他产生好奇,将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心脏丢在了沢田纲吉身上。他只是遗憾,遗憾自己本可以对阿纲更好,遗憾最终阿纲对他也仅仅是喜欢。如果是爱的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鹤丸国永想,这或许将成为无数岁月里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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