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骏却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勾唇一笑，“淘气！”
正说着，何峥敲了敲门，说太太要留江慕月吃饭。
姚素玲开口，江慕月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但想到一会儿饭桌上的唇枪舌战，她有些头痛。
沈竞雄只有两位姨太太，饭桌就已经成了战场。霍督军风流成性，霍家饭桌上的局面也可想而知。
霍平骏了解她的心思，扬声对徐峥道：“把饭菜送来我房间吧，我们在这里吃。”
“这会不会不礼貌？”江慕月有些担心。
霍平骏耸耸肩，他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红酒，端着玻璃酒杯轻轻摇晃着。
“从北平回来我爸就去了军营，我妈在搓麻将，这会儿也没心思干别的。”他将酒杯递了过来，“你要是有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玻璃酒杯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江慕月轻握在手里，点了点头。
没有霍平骏在，她一个外人，如果有人刻意刁难，到时候只能吃闷亏。
怕阿香在家里面担心，她准备去客厅回个电话。
江慕月刚走，卧室的门便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
霍瑾芸趿拉着鞋子走进来，用力地吸了口气，“红酒的味道，哥你现在可是个伤员，怎么可以喝酒呢？万一被人看见了，戏不就白演了？”
她随意地坐在床沿上，笑嘻嘻地盯着霍平骏。
“说，你是不是和江慕月有点什么？这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霍平骏干咳了一声，佯怒道：“该我问你才对，在门外偷听多久了？”
霍瑾芸撇撇嘴，“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才让何副官找借口敲门。你再这样下去，肯定把人家活活气死。”
“生气的是我才对。”霍平骏板起脸，曲起指节，在妹妹额头重重地弹了一下。
他久居高位，早就习惯了生杀予夺。况且，一切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哥！”霍瑾芸无奈地叹气，“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清楚，就算你胸有成竹，也要跟别人商量一下。”
“不商量就把人置于险地，换成我，不仅会生气，还会再也不理你了。”霍瑾芸一本正经地掰扯。
霍平骏一笑置之，依旧没放在心上。
他和江慕月并非霍瑾芸想的那种关系，她介意又能如何？
客厅里，江慕月打完电话要上楼，一抬头却看见霍淮南走了过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睡眼惺忪。
“江医生，好久不见。”霍淮南热情地打招呼，又恢复了从前斯文儒雅的模样。
再见到他，江慕月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抬腿便要走。
“等等。”霍淮南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跟着霍平骏有什么好的？”他轻声说道，“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只会更好更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回复。”
霍淮南的提议，她想都没有向，径直上楼回房间。
看着江慕月窈窕的身影，霍淮南抬起袖子，轻轻擦去了嘴角的牛奶。
有意思，很多事情，很多人，原本平淡无奇，但只要和霍平骏沾上关系，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想到霍淮南，江慕月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沈家的人是毒蛇，只会潜藏在草丛里偷袭算计。而霍家的人是猛虎，会光明正大地袭击，让人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霍瑾芸已经离开了，霍平骏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书。
江慕月坐在窗边的凳子上，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外面花园的风景。
花园里种了许多常绿的冬青，修剪地十分规整，和霍家洋房给人的感觉一样，整齐划一，一丝不苟。
霍平骏翻了一页书，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他想起刚才霍瑾芸说的话，医院那件事，就算错不在他，但身为女人，江慕月一定会在意。
他从小在女人堆里面长大，多少了解一些，女人都喜欢被宠着，被迁就。
“你过来。”想到这里，霍平骏合上了手里的书，“打开那边的抽屉。”
霍平骏如今“卧病在床”，江慕月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便站起身来，拉开了抽屉。
出乎意料地，里面，平整地铺着两层金条。
“随便拿。”霍平骏十分大方，“如果不够，箱子里还有。”
江慕月愣了一下，霍平骏这样斤斤计较爱算计的人，什么时候会这么慷慨？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慕月垂眸思索一瞬，心里面顿时有了答案。
她对金子没表现出什么兴趣，眼眸微转，“这算什么？是你给我道歉吗？”
霍平骏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轻笑起来，“是给你的诊金，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来给我换药。这场戏既然开始了，就要好好收场。”
他合上了手里的书，幽深的眸子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
江慕月微微一笑，知道在霍平骏这里占不到便宜，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毫不客气地从抽屉里拿了三根金条，既是诊金，也算作补偿。
看诊这件事霍平骏想的很周到，他直接让何峥跟仁和医院打招呼，特指了江慕月。
院长自然满口答应，有模有样地嘱咐了一番，爽快地批了。
这样一来，江慕月就不用继续请假，影响她在医院的考勤。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她在走廊里遇见了沈家二姨太。
二姨太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显然是来给病人送饭的。
“江医生，老爷肋骨断了，手术是做完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腿有些肿。”二姨太忧心道，“主治医生也说不清楚，我们只好转院过来。江医生见多识广，不如来病房看看吧？”
教会医院是洋人开的，公事公办，除此以外也从不和病人多说。沈竞雄心里没谱，便想到仁和医院找个相熟的医生。
“好。”江慕月点头答应，“许久不见，我正想见见沈先生和沈太太。”
二姨太温和一笑，两人目光相接，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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