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有关婚约的事情已经在南城传的沸沸扬扬。
听霍督军这么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这婚约是弟妹在的时候许下的，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霍督军道，“可惜慕月这孩子回来的迟，在此之前，我已经和张家有了约定，平骏要娶的，是张家小姐。”
霍督军是个爽快人，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他一口气说完，饭桌上一阵沉默。
“督军，你的意思是婚约不作数？”沈竞雄不死心，借着酒劲，他大着胆子问。
霍督军摇头，话不再说第二遍。
不仅是沈家人，江慕月细心地观察到，督军夫人和三姨太也有些吃惊。
如今霍家是南城的天，而沈家在走下坡路，这门婚事，霍督军毁约很正常。
江慕月猜测，她们意外的并不是毁约，而是霍平骏的婚事。
相比于沈竞雄的震惊，江慕月则显得十分平静，她的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董曼云则有些幸灾乐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霍督军眼眸犀利，他注意到了饭桌上每一个人的神情，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江慕月。
今天，霍督军才认真地打量起她。
江慕月衣着朴素，穿了老式的斜襟衫和长裙，脚上一双双梁鞋，带着一种古朴的美。
她没有烫发染发，梳了很寻常的发髻。她的长相，一眼看过去没有多惊艳，但的确能让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更让霍督军意外的是，她身上带着超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督军，阿月是女孩子，督军府毁约，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沈竞雄痛心疾首，似乎很关心江慕月以后的生活。
江慕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他关心的只是沈家的前途罢了。
霍督军沉吟片刻，道：“婚约的事的确是霍家不对，但和张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谁也改不了。”
“慕月要是愿意，可以照样嫁过来。”
“这……”沈竞雄一脸为难，语气却瞬间软下来。
反正是白捡来的女儿，他没办法改变霍督军的决定，但如果江慕月能嫁到霍家做妾的，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少帅的妾室，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强百倍。
江慕月暗暗咬着嘴唇，沈竞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卖女儿？
虽然心里面早有准备，再一次被他铁石心肠地抛弃，她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这俩孩子还是有感情的，阿月嫁过来以后我和督军会好好待她，绝对不比张家姑娘差。”督军夫人也笑着道。
江慕月本来还指望督军夫人替自己说话，听她这么说，她心里面也明白了。
在霍家，霍督军有绝对的权利，女人连干涉都不能。
面前尽是珍馐美味，但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霍督军并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他说完了自己的决定也不想再留，起身便走。
沈竞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去，董曼云也十分扫兴。
江慕月却不急不怒，她站起身来，跟了出去，在院子里追上来了督军。
“督军，我有几句话想说。”她态度谦和。
霍督军停住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事情已成定局，他不认为江慕月会做出什么改变，就这样站着等江慕月说完。
江慕月抬起头，眸光安静，她道：“督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沈家和霍家许下婚约，是因为我外公帮了霍家。但现在霍家发达了就毁约，这件事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吧！”
霍督军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江慕月，眉头渐渐地拧在了一起。
当年，霍督军要自立门户，的确是江家老太爷出钱出力，雪中送炭。
当时情况复杂，霍督军无权无势，所有人都冷眼旁边。他走了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起兵这种事，败了就要掉脑袋，唯独江家老太爷不遗余力地帮他，拿全家性命冒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江家对霍家有再造之恩。
如今江慕月旧事重提，霍督军有些心虚。
他是个粗人，有枪就有权，从不讲道理，但唯独这件事，他记在心坎里。
江慕月察言观色，又道：“我这次回来，并无意和霍家结亲。而且我外公已经不在了，这件事不会有人再提。”
“我们江家攀不起高枝，但督军刚才却说让我给少帅做妾，这未免太看轻江家了吧？”
江慕月一口一个江家，明显是在说反话，她就是要让霍督军不安。
果然，霍督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江慕月。
他现在觉得，江慕月在宴席上的毫不起眼，只是为了隐藏她的锋芒，这个女孩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眯起眼睛，笑看着她，道：“你找我说这些，说明你不蠢，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本以为今天要应付的是沈竞雄夫妇，没想到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他想起来，这丫头姓江，是在江家长大的，这就意味着，她和江家老太爷的关系更近。
江慕月微微一笑，换了一副懵懂的表情。
她语气轻柔，“督军，我并不像阻拦霍家和张家的婚事，一个月以后我就会离开南城。”
她要走，这就意味着她不会坏事，霍督军放松了警惕。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江慕月继续道，“我希望督军不要拒绝这门婚事，我需要霍家这个保护伞。”
江慕月语气诚恳，还带着一丝丝怯懦，和那些努力攀高枝，找靠山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她并没有像霍督军想象的那样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讨价还价，她只是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看起来软弱无害。
霍督军权衡了一下，一个月并不算什么，张家的婚事可以等。
他不在意江慕月要做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掀起什么影响到霍家的风浪。
“好，我答应你，就一个月。”霍督军有意强调时间。
江慕月乖巧地点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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