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呢?”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求助无门之后,张小爱开始想别的方法。如果只是干耗着呢?虽然不知道柳莫崇到底又做了什么,但是等天亮了总是会有人发现尸体的吧,耗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驱魔了。
“你若没有将他的魂魄叫出体外,他的魂魄依然会逐渐凝聚形成怨灵,只是需要一个时辰。”柳莫崇在阴影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清,“有我在,黑白无常是不敢来收魂的,所以一个时辰之后,你仍然会死。”
“我死了,就没有人驱魔了。”张小爱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说她是这时代唯一命定的驱魔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吧?
“呵……”柳莫崇突然轻笑,说出来的话是一如既往的猖狂,“区区怨灵而已,他今日不管是你驱魔还是我出手,都必然会魂飞湮灭。”
午夜的办公室很安静,惨白惨白的日光灯照在陈健的尸体上冷冷的不带温度。张小爱咬着嘴唇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父母车祸身亡的时候,外婆病死的时候,她都在。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腐朽冰冷的味道,张小爱只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语气带着委屈和不忿。
“陈健这一世之前,做了三世恶人。第一世杀父弑母,第二世汉奸卖国,第三世弑妻灭子,犯得皆是十恶不赦的罪。”柳莫崇似乎答非所问,却语气肃穆不容辩驳,“所以他这一世,自幼便经历父母家暴,所交的朋友皆背叛,他目前的妻子也背着他红杏出墙有了别的男人,现在养大的六岁儿童也不是他的亲骨肉。他这一世过的极其辛苦,三十五年来日日煎熬。”
张小爱并不知道自己的上司陈健经历过的种种,她和他只是上下级同事关系,印象里她也只记得他的笑脸。她看着那个日光灯下看起来异常安静的尸体,带着荒谬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么我呢?”
柳莫崇顿了顿继续说:“如果现世是孤苦的孤儿,通常会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前世恶人今世还债,其二是前世救国救民却在佛前许愿今世再不入世,其三则是一清二白与世人无尤。我没有查过你的前世,但是能成为驱魔人,大抵都脱不了这三个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只是还债么?”张小爱快要苦笑了,一直到昨天为止,她都还只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坚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坚信人定胜天,可是现在,客观存在的事实却告诉她,她这辈子所吃的种种苦楚以及以后要吃的更多苦楚,都只是因为前世作孽?
“不管前因如何,你昨晚都是自愿签了契约的。”柳莫崇在阴影里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漠疏离,他在这个时代游荡了两个月,看着人类用区别于法术的方式实现了很多他们需要练习很久才能掌握的法术效果,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已经并不相信鬼神。
那么契约呢?也可以大不敬的不再遵守么?前世今生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太漫长,但是对于他们这样拥有无尽生命的神灵来说,也只是弹指一瞬,无论人世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善恶终有报的铁则始终存在,凡人总是无知无觉的挥霍着福报抱怨着恶报,却不知道这些都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是啊……张小爱看着阴影里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甚至在契约完成的那一刻有些欢欣鼓舞。
她看过太多玄幻灵异的小说和电视电影,昨夜完全脱离现实轨道的奇遇一直让她有种局外人的错觉,仿佛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看着电视电影小说而已,阴影里面那个自称为五通神的男人治好了她的高度近视,带着她经历了瞬间转移,也带着她摧毁了自己的价值观,她昨晚做梦般签约那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也成为了主角。却忘记了,自己仍然会死。
驱魔的风险,遇到这类违背她自幼教育范畴的风险都被成为主角这种的虚荣感抛到脑后了,她甚至幻想自己可以像电视里面的美艳女主角一样带着主角光环叱咤风云。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认识的人的尸体,看着自己以为的现实版的哆啦A梦在阴影里冷冷的不带感情的告诉自己她会死,她才从幻想的美好里瞬间跌入现实,她突然无比清晰的发现,就算这个世界有鬼,她也仍然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张小爱。
前世种种,她不记得,她也相信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安排项目计划的陈健也一定不记得,那遥远的,被他们遗忘在奈何桥外的记忆却成为今世他们喜怒哀乐的前因,这种认知并不美好甚至非常无力。
“我要怎么做?”张小爱并不想认命,但是如果她成为驱魔人和陈健今晚的魂飞湮灭都只是因为前世作孽,今世她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扭转乾坤?
“你上去喊他的名字,等他的魂魄凝成人形的时候会有一处光亮,你只需用你右手食指去点这一处光亮即可。”
柳莫崇并不觉得张小爱会变成一名合格的驱魔人,事实上这两千多年来他除了小宝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任驱魔人,没有毅力修仙的凡人大多愚蠢世俗,但是今晚张小爱迅速接受事实的样子仍然让他意外——驱魔人的第一课,这两千多年来能通过的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的都是耗到魂魄成型他亲自出马才能完成驱魔,很多人会纠结在自己前世恩怨里自怨自艾,但是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姑娘却毫不迟疑的问自己——她要怎么做——这个时代他游历了两个月仍然不能完全明白,张小爱此刻眼中的认命和努力,是他从未了解到的人类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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