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暗红色的光线下,孩子的下垂的头突然动了一下,然后黑气慢慢翻涌,那个曾经躲在桌子下面眼泪汪汪的孩子现在两眼通红的看向柳莫崇。
“你是神么?”孩子嘴角有血迹,软软的靠在墙角,脸色狰狞。
柳莫崇点头,黑气翻涌的更加剧烈。
“我被这畜生脱掉衣服的时候,你没有出现,我拼命抵抗被他丢到墙上砸死的时候,你没有出现,一百年了,我死了整整一百年了。你终于出现了,却把皮球递给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再死一次。”孩子的声音从童稚慢慢的变得沙哑,最后声嘶力竭。
“我来晚了。”神在翻涌的黑气中低下了头,张小爱看不清他的表情,忍了又忍,终于伸出手去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
“既然晚了还来做什么?”孩子的声音里有阴狠的怨气,戒备的看着拉着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我这百年来先是被禁锢的无法动弹,然后又被人拉到这幻象里以同样的方式死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我又有了什么新的惩罚?”
这怨灵并不想害人,张小爱眼眶酸涩,自幼待在孤儿院,明知道皮球可能代表了不幸却仍然想去相信那可能的一点点美好,惨死在院长的手里,被柳莫崇用禁咒禁锢,又被玄德道人用困卦困住,经历了那么多,这孩子却只想问一句,他又有了什么新的惩罚。
“我们是来放你走的。”张小爱就同刚刚见到这孩子时一样,蹲下来和墙角的怨灵平视,笑得很温柔。
“走去哪?”怨灵通红的眼睛很茫然,他活着的年代,外面的世界战火不断,其实并没有比孤儿院好多少。
“重新投胎,重新做人。”柳莫崇也学着张小爱蹲下,和怨灵平视。
怨灵睁着血红的眼睛愣愣的想了很久,然后摇头:“我不要再做人了。”他仅有的做人的记忆都充满了苦难,被困在幻象中虽然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重复着死前的场景,但是最起码,在抱着皮球站在走廊那一刻之前,他的记忆里仍然有昏黄的夕阳和丰盛的晚餐。
“你叫什么名字?”张小爱仍然笑着,声音更加柔和。
“林……兴邦……。”太久远太久远的名字,那时候他还有父母,他的家园也还没有被战火烧光。
“兴邦,现在的世界,比你知道的世界好了很多很多。”张小爱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你看,我也是孤儿,可是我不愁吃穿的长到这么大,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工作,性格开朗,皮肤白白嫩嫩,要胸有胸要腰有腰。”
前面几句还是正经话,后面开始自夸之后柳莫崇觉得自己的眉心又开始抽。
林兴邦估计也被张小爱突然的情绪转折吓着了,眨着血红的眼睛半天没接话。
“……我的意思是说,你再一次做人肯定会比这一次幸福很多,你之前的遭遇在现在这个世界里都不可能会再遭遇到。”张小爱想了想,用更适合孩子的通俗比喻,“你有没有养过蝌蚪?”
已经完全不知道话题走向的柳莫崇和怨灵林兴邦一起无语的看向张小爱。
“蝌蚪是不是会从黑黑小小的样子变成绿色的,四条腿的青蛙?”张小爱兴致勃勃的继续。
一神一鬼很沉默的点头,她到底想说什么。
“人也一样!”张小爱在他们点完头之后马上就下了结论。
“……变成四条腿的青蛙?”林兴邦眨了眨眼,这个姐姐好奇怪。
“不是,会变的更好!”觉得孺子不可教的张小爱很惋惜自己的比喻没有得到共鸣,“你已经死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我们人已经变得更好了,好人更多,追求更高尚,大部分人衣食无忧……”
“不会再有院长这样的人了?”林兴邦终于听懂了,他幻象中的那个只有血盆大口的院长还在原地暴戾的捶墙。
“不会了。”张小爱很肯定的点头,柳莫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我投胎做人的话,会有爸爸妈妈了?”林兴邦似乎被说动,血红的眼睛眨了眨。
“会!”张小爱先肯定的回答,然后迟疑的看了一眼柳莫崇,柳莫崇没说话,只是对张小爱点了点头。
“会!”这次回答的底气足了很多。
林兴邦回头看了一眼血盆大口的院长,再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的张小爱,怯怯的伸出了手,他选择相信这个姐姐,因为她说她也是孤儿,但是她笑容温暖,语气欢快。
超度林兴邦的过程和张小爱看过的电视小说差不多,就只是柳莫崇低声念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在林兴邦的额头点了一点,林兴邦周围的黑气变慢慢消散,而林兴邦小小的身体也渐渐地变得透明发亮直至消失。
“完成了?”重新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操场后,张小爱重重呼出一口气。
“你还是拉我的手了。”柳莫崇淡淡的陈述事实。
“……我没有妨碍你啊!”张小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只是觉得在黑气面前低下头的柳莫崇在那一刹那很孤独,然后情不自禁……
“人并没有变得更好。”柳莫崇再次陈述事实,院长这样纯粹极恶的人,人世间从来没有少过。
“你要给孩子希望懂不懂!”对方还是个孩子啊!一个被人性摧残到都不愿意做人的孩子啊!难道要教育他人性本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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