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快黑透了,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
陈镇江略过了所有的村落, 找到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庙。
这个方向虽还是朝安延府那里走,这一程山一程水, 绕了一个大圈子,甚至还有几座吊桥,马车过去怕也没有多安全。
虽段棠很想知道, 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条路, 可如今身为阶下囚,完全没有发问的权利。不过,段棠觉得最惨也惨不过自己带着秦肃去安延府的时候, 最少现在这里那么多, 有吃有喝, 还有个大夫。
这一行十多个人,分工非常明确, 以秦肃和段棠两个人是没事的干。此时, 秦肃坐在陈镇江准备好的毯子上,他的身侧还放着一个小木桌, 托着下巴发呆,眼神茫然的看着外面的大雨。段棠却是想帮帮忙生火做饭, 却被陈镇江威胁的目光逼退,随手找了一个马扎,坐在柱子边上。
沈池在整理自己的两个药箱, 因走的匆忙, 似乎也不能带那么多人, 沈全被留在石江城。陈镇江与徐年,还带着原本在步涉村的那六个存在感不强的侍卫。找柴、生火、架锅,烧水,还有两个出去了,估计是在附近找吃的去了。
沈池整理好药箱后,朝段棠招手:“来,看看这些药,都认识多少。”
段棠拎着小马扎就朝沈池这边跑,虽然药材认识很多,但这个时候的药方与偏方都是独家,并不外传的,所以大家虽然都是一样的用药,可配制的手法与比例都不一样,药效却大不一样。
沈池本就治疗外科本就一把好手,他配制的药粉,在济世堂颇受追捧,便是不来看病,也常有人来买他的外伤药膏。这些瓶瓶罐罐上贴的都有标签,都好很认,而沈池也是在教段棠认识里面的成分,嗅过以后,让她写下来。
很快,外面的天黑透了,雨势也不见小。方才出去的两个人拎着两条鱼和一筐不大的虾回来,还有些小青菜。陈镇江煮了两锅粥,一个是用红泥炉与陶罐煮的,一个是用篝火和铁锅煮的。陶罐里煮得就是白粥,铁锅里虽也有白粥,可里面竟放了许多切碎的牛肉干。
沈池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停留在秦肃的身上:“静王。”
秦肃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向沈池。
沈池道:“这里一些穴位,你来给我讲讲。”
段棠惊讶的看向沈池:???????
沈池道:“虽然都是穴位,可学武与习医的用法是不相同的。”
段棠点点头,看秦肃没过来,凑到沈池身侧小声的建议道:“你可以去问徐年,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秦肃坐在原地看向沈池与段棠,好一会才动了起来,走了过来,却伸手拿走沈池手上的脉络图,又走到自己的毯子上,坐了下来,将小木桌上的点心放在一侧,将脉络图摊开,放在了小桌子上,然后再次看向沈池与段棠。
沈池摇头失笑,示意段棠一起过去。段棠却抱住了药箱,委婉道:“我先看看这些药要怎样配置,不着急学认穴位……”沈池不等段棠说完,就盖上了药箱,拎着段棠的衣领:“一起过去说说话,不然都会闷出病来。”
段棠撇嘴,可还是忍住没吐槽,一路走了过去脱鞋上了毯子。
沈池坐到了两个人的中间,段棠坐道沈池的左手,秦肃在沈池的右手。
秦肃道:“人体经络有十二,胆经,肝经,肺经,大肠经,胃经,脾经,心经,小肠经,膀胱经,肾经,心包经,三焦经,此十二经络每两个为一组互为阴阳表里……”
于是,本该三个人的讨论,变成一个人的背书时间,不过沈池与段棠都默契的没有打断秦肃,段棠盘腿坐着,托着下巴看秦肃。
今年的大雨特别多,这又是一连两天的大暴雨,不知多少人在暴雨忙着将田里的积水清出去,多少人的房屋因为暴雨倒塌。前段时间段棠已和胡管家说过了,买点粮食放在大库房里,有备无患。胡管家虽是知道,段棠怕是会有水患,以防万一,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
石江城这地方,四面环水,地势也不低,一般来说雨季的水都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毕竟水多的地方沟渠也多,排水还是非常跟得上的,霜冻、雪灾、这些石江城是没有抵抗之力,但是应对干旱和水患,这个地方还是不怕的。
何况六月买粮食是最不划算的,马上新粮下来,粮价就要下来了,谁会买想要花多得钱,买旧粮食。可惜,段棠执意如此,便是买多了,风调雨顺,又赶上大丰收,今年的粮食用不上也用不完,也可以将粮食供奉到庙里去,虽是折了一笔银子,但是这对段家来说还算不上多大的事。可若这样下雨,粮食烂在地里,那么整个石江城怕是又要遭受磨难……
前身这个时候,已经在石江城匆忙的嫁入了顾家,三天后,便动身去了京城。记得那时雨水也很多,一路江南的地界总是在下雨,可因是顾翰林的车马,那一路走的十分顺畅。过了山东后,天气便开始晴了起来,一直到京城都算风调雨顺。
如今,似乎是相同的时间,段棠又被胁迫着离开了石江城,虽因有沈池的陪伴,段棠的心里的抗拒少了很多,但是因突然落入了不熟悉的环境里,又有一群动机不明的人手里,段棠的心里其实很焦灼,牵扯道静王就是牵扯到朝廷,而他的身份如此尴尬,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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