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这侧, 便是一个三十多户的村落, 叫望后台。
当时,段棠与秦肃在山下这边, 是看不到山这侧的,这才绕了远路,上了半山腰。半山腰处, 只有五户人家。
段棠与秦肃叫开门的这个院落, 看起来最殷实。有五间青砖房,一个篱笆围成的前院。这篱笆扎的密实的很,也很高, 站在外面看不见里面, 看起来就很安全。
这座房子的后院, 紧挨着一座山,围墙也是青砖垒起来的。后院很大, 有一株石榴树, 还种着些青菜。
那个魁梧大汉叫方通,二十有二, 是本村的猎户,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这房子是去年攒够了钱, 今年年初修好。本来,盖好房子便开始张罗亲事了,谁知道还没有相看好人家, 和他相依为命的老娘得了急病, 撒手人寰。这娶亲的事就耽误了下来。如今这么个大房子就剩他一个人, 倒是显得很幽静。
天蒙蒙亮,整个院落都忙了起来。
方通急急忙忙的叫来了隔壁的柳婶子烧水、做饭。他交代了几句话,便惶急慌忙的下到山下的村子里,想去买几身新衣服和新铺盖,还有日常用的东西,顺道去请大夫。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天还没有彻底的亮起来,显得很昏暗。
柳婶子端着热水进门,将一身衣裙放在床侧,热情的开口道:“小姐,水烧好,先给少爷擦洗吧。这衣裙是给我家三丫头新作的,你们的身量差不多,她一次都没穿过,一会小姐洗了可以先换上。”
段棠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柳婶子道:“不麻烦不麻烦,小姐都是给了银子的,哪里说得上麻烦!”
秦肃靠坐在段棠身侧,身上的伤与高烧将他折磨的整个人都显得很萎靡,睁不开眼一般。
段棠揽着他,小心翼翼的解他长袍的衣扣。他看了眼段棠,没有反应。他的长袍上全是泥土,已看不清衣服原本的眼色,当那长袍与亵衣被脱了下来,饶是段棠自以为见过世面,可也怔愣了片刻。
只见那白皙的胸口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擦伤,整片胸膛上一眼望去,好似没有一处好地方,有些伤口显然是擦破了两件衣服,还沾染着泥点。可这些伤口不该在秦肃身上的,当时两个人滚到水里,段棠几乎没让秦肃撞到石头,在掉水里之前,根本不会受这样的擦伤!
段微的手抖了抖,轻轻的碰了碰那伤口,小声道:“王……我找到你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朝下游爬……你何必如此,那条河又没有多长,我好手好脚的,肯定能找到你的!”
秦肃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双眸,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耐道:“冷,快点擦!”
段棠不及多说,抿了抿唇,才压住眼底的泪意,拿起手帕在热水里泡了泡,轻轻的擦拭那些伤口,不管怎样,总要将泥都冲出来,才能用烈酒消毒。
不知过了多久,段棠已是满头大汗,终于将所有的伤口都冲洗了一遍,除了不敢轻易将他腰间的箭头/拔/出/来,剩下的地方都用放凉的开水,冲洗了一个来回,可她始终没用手边的烈酒,给他冲洗伤口。
段棠正打算脱秦肃的裤子,秦肃却一只手拉住了裤带,迷迷糊糊的看了段棠一眼:“让陈镇江伺候。”
段棠应了一声,看了眼柳婶子。柳婶子道:“少爷,老婆子给你换吧。”
秦肃睁开了眼,谨慎的盯着柳婶子看了一眼,又看向段棠道:“闭眼!”
段棠虽还扶着秦肃,可不得不闭上了双眼。柳婶子家里有个瘫痪的婆母,伺候人换衣服再没有更熟练的了,不过片刻之间,便给换好。
秦肃重新穿上裤子,这才不再盯着段棠的双眼。
段棠始终没有说话,将人放到床上,开始一点点仔仔细细的上药,还好方通是个猎户,家里最多便是金疮药。秦肃身上的伤虽然多,但是段棠对外伤一点都不陌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药上好了。
秦肃似是很想睡,可却强迫自己睁着眼:“腰带里有个竹筒,你拿出来晾干,不要放在火上烤。”
段棠点了点头,拣起来仍在地上的腰带,在玉带钩边上找到了竹筒,拿出来放在桌上。秦肃看见了那个竹筒,似乎才放心了下来,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段棠忍不住又摸了摸秦肃滚烫的额头。秦肃却强迫症般的,睁开了眼,哑声道:“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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