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还说,朕是你的依靠,你要信朕。
青漓抬头,定定的看着皇帝,他亦低着头,目光深深同自己对视,毫无半分躲闪。
不知怎的,她眼眶忽的有些湿,喉咙也有些酸。
谁知,还不等她的眼泪落下,皇帝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叫她把眼泪倒回去。
他神色有些无奈,沉声道:“不准哭。”
这话明明是有点凶的语气,可是从他嘴里出来,青漓竟半分也不觉得怕,甚至于……忽然有些想笑。
她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偷眼瞧瞧皇帝,却见他低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要收敛。
谁知那笑意太深,也太浓,心底的欢喜如同八月的金桂花香气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了一片,四散到空气中去,如何也收不回。
青漓不想再忍,也就豁出去了,当着皇帝的面,将唇边弧度扩的越来越大,怎么都止不住。
——这个人,怎么能这般好。
语言难以讲述的好,文字难以描述的好,想叫她与他一道……天长地久的那种好。
她这样纯然的欢喜,皇帝见了,心中也是一片柔软,伸手将还挂在她眼睫上的泪珠擦去,又摇头失笑:“傻姑娘。”
青漓活这么大,还不曾被人说过傻呢,闻言便嘟着嘴反对了一句:“我才不傻,你少编排我。”
她如此娇憨之态,皇帝心中更觉怜爱,却道:“在英国公那里见的时候,还觉你灵秀非常,即使到了后头同朕生气,脑袋不开窍,也只当你是大智若愚……”
他不曾说下去,青漓却也知后头的不是什么好话,斜他一眼,道:“不许说了,”顿了顿,她又傲娇的别过脸去:“——说了我也不听╭(╯^╰)╮。”
她这话说的娇气,皇帝却偏不理,故意凑到她耳边去,揶揄道:“朕也是此刻见了才知,什么大智若愚皆是假的——原是大愚若智。”
“你这个人,”青漓耳根泛红,道:“才说了几句正经的,便又开始欺负人。”
只要望着她,皇帝锋利的眉眼便极柔和,他看一眼面前这个经不起逗弄的小姑娘,缓缓道:“只欺负你。”
四周还有人在呢,虽不敢到帝后近前,却也是远远候着的,青漓生怕被人听见,抬手推他一把,羞道:“还有人在呢,你就说这种话。”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见她脖颈上都隐隐的透了些许粉,辱初见那日的粉色桃花一般明媚,便知她是真的羞了,微微一笑之后,猛地将她拦腰抱起,送到了一侧的那匹骏马上头去。
还不等青漓反应过来,他便抬腿跨上去,伸手扯住缰绳,顺带环住了她的腰身。
“妙妙既嫌此处人多,”隔着帷帽四周的那层轻纱,他道:“那便找一个没人地方,朕慢慢说与你听。”
之前二人也不是没有过亲昵之举,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青漓等闲也不想矫情,但如同此刻这般当着一众人的面坐在皇帝身前,整个背都靠在他怀里,却还是有些面红。
好在她戴着帷帽,外头人见不着面上神情,免了她尴尬更浓。
青漓看一眼两个侍女,才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地方,拽拽皇帝衣袖,她道:“她们不会骑马……”
“不会便不会吧,朕也没打算带她们,”皇帝环住她腰身,神色淡淡的收紧来缰绳,在小姑娘耳边道:“叫她们跟着做什么,没得碍眼,难不成朕还伺候不好你?”
你生来便是被人伺候的,能伺候的好那就怪了。
青漓偷偷的在心里腹诽一句,却忽的心头一动,想起另一节来。
——其实,皇帝不是一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
先帝在时,他的日子也曾一度极其困窘,度日艰难。
不过,此刻看来,那些经历,其实也并非全无益处。
风霜赋予他柔韧的顽强,岁月馈赠他深沉的睿智,如松柏挺竣,梅竹傲然,强大且难以匹敌,无可诱惑,无法击败,也无从征服。
能被这样一个男人珍爱,其实,也是她的福气。
正处于内城街道,皇帝也无意纵马疾行,只拉着缰绳慢行,一众扈从知晓皇帝心思,也无意过去发光发亮惹皇帝嫌,只不远不近的跟着,保持在一个出事既能来得及反应,又不会叫人拘束的距离。
尚是清早,路上几无行人,他们又是出城,并非途经闹市,便是偶尔有一二行人,见他们一行护卫皆是高头大马,气度卓然目光冷锐,也早早的避开了,倒是不必拘束什么。
二人总是无话,反倒尴尬,静默了一会儿,青漓出言道:“我并非不会骑马,陛下怎的还要……”
抱着我?
“怎么,”皇帝隔着一层纱在她面上亲一下,笑吟吟的道:“朕自己的女人,还抱不得了?”
青漓被他此言惹得生羞,侧过脸去躲避他的唇,眼睑微微垂下了,再不敢主动同皇帝说话了。
已经出了城门,抬眼去望,便能瞧见远处清青翠苍茫的浮烟山,皇帝大笑几声,也不多说,揽住青漓腰身,扬鞭离去。
他本是军旅出身,骑射俱佳,年少也曾征战沙场,身边卫率亦是骑术精良,同青漓那种骑着温驯母马、一侧有人候着慢悠悠走几圈的贵族少女自是不同。
青漓带着帷帽,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下骏马陡然加速,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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