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 芸贵人带着芳蕊已近前来,芸贵人瞧了一圈,目光落在常齐身上,“常公公向来是贵人事忙, 这内务府果真好热闹呀,难怪我三催四催要的朱钗过了这么久都送不到漱芳斋去,我也只能亲自过来,跑一趟了。”
常齐向芸贵人行了礼,面上挂着笑意,态度却冷淡疏离, “回贵人, 您要的朱钗, 那上面要镶嵌的珍珠, 内务府实在是没有几颗,皇上早有吩咐,像是这样大小的珍珠, 必得是嫔位以上这样一宫的主位才能用, 皇命难违, 是以贵人的吩咐,奴才真不敢做主。还请贵人可怜奴才们,请了皇上的旨意,咱们即刻就能给您赶制出来, 亲自送到漱芳斋去。”
芸贵人听到这话, 当即翻了脸:“你这个奴才!我晋封嫔位, 满宫都知道,那都是迟早的事!你早几天晚几天给我又能怎样?当心我成了嫔位,第一个找你的晦气!不过是个破珠子而已,难道还要我真去请皇上的旨意?我若去请旨,必定叫皇上撤了你这副总管的职!听到了没有!”
常齐微微一笑,躬身道:“芸贵人请便。”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回应,芸贵人当场好大的难堪,身后站的芳蕊都觉再待不下去了,她家小主怎么就把话说得这么绝,皇上这阵子已渐少来漱芳斋,来了也只是带着春常在去戏台,芸贵人连皇上的面都难见的上,更何谈请旨啊?这样一来,明日小主岂不成了满宫中的笑柄。
帛尧只觉得这个女人聒噪得厉害,他心里只想着云锦,对常齐道:“常公公,东西既已交付。你的差事已了,告辞了。”
常齐即刻换了张脸,熟稔着笑道:“小帛爷好走,恕不远送。”
芸贵人丢了如此大的脸面,却没想到常齐把她晾在一边,对个太监的态度反而比对她还殷勤了十倍!她更觉气血上涌,脸上热辣辣的一篇潮红,当即迁怒道:“站住!”
帛尧的心思都在云锦上,这女子忽然唤他,倒是蹊跷。他转头看向初六,初六摇摇头,看向那芸贵人的眼神已极冷。
芸贵人打眼瞧着帛尧,找了个由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区区的太监,奴才!见着本贵人为何不行礼?”
“芸贵人,你这......”常齐脸色都变了,他倒是不怕芸贵人捅娄子,只怕帛尧在他这地界出了点什么事,回头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悄悄凑近芸贵人,赶紧的给她台阶下:“这位是储秀宫当差的,帛尧副总管。”
帛尧?
芸贵人拧起眉,这名字她进宫的时候,倒是有些耳闻,听说此人身后有些势力,打死了諴妃的贴身大宫女都能安然无恙,她阿玛塞了银子的那帮宫人也曾提醒她要少招惹此人,说是宫里寻常的妃嫔,对他都要客气一些。
不过眼下么,她倒有了更好的主意。
常齐见芸贵人的表情,还以为她开窍了,正要开口,却听她喝一声:“狗奴才!你聋了吗?”
芸贵人左右衡量了一下,皇后娘娘向来崇尚规行矩步,刚正不阿,且娘娘又一向疼她,她让帛尧行礼只不过是依照宫规行事,皇后怎会因为区区一个副总管的奴才而不悦与她?反倒是这个狗奴才仗着在储秀宫做事,打死了諴妃娘娘贴身侍候的大宫女不了了之,諴妃只怕碍于皇后的面子不好发作,正恨得他牙痒痒呢!
走皇后的门路看样子是不行,皇后想必没有为她说话,皇上还是没有封她嫔位的意思。倒不如试试走諴妃的门路。简嫔不就是一路巴结着諴妃,才生了皇长女,又抚养嫡公主一路过来的么。简嫔都可以,她年轻貌美,就更不必说了。
刚好,借此机会给諴妃娘娘出了一口恶气,諴妃必定心情大悦,正好可以借此攀附上諴妃,諴妃在后宫手眼通天,可比讨好整日循规蹈矩的皇后要有用多了。
注意一打定,芸贵人当即冷了脸子,道:“狗奴才,别以为你在宫里打死了个宫女,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你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东西,当心我禀告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有些事諴妃碍于皇后的面子不方便做,那就由她来代劳罢。
芸贵人摆明了就是要和帛尧过不去,常齐在一旁站着急得要命,他有心劝芸贵人几句,可他能如何,当着众人的面,他什么话都不好说出口呀!芸贵人拿出了宫规来说事,谁还能开口驳斥她些什么?
初六的脸色都快崩了,气得六神无主,帛尧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目光始终在那匹云锦上,他实在想早些回去,偏偏这个女人一再诸多纠缠,若是和她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芸贵人还在喋喋不休,却见帛尧依言给她行了一礼。
“芸贵人吉祥。”他道,“奴才可以走了么。”
常齐的脸色登时白得跟个鬼一样。
芸贵人没急着让他起身,反而挑眉看看常齐,瞧瞧,他恭恭敬敬对着的人,现在不就给自己卑躬屈膝的行礼吗?
常齐露了个苦笑,他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阵子。
她转回目光,俯视着没起身的帛尧,“狗奴才,让你们一个个的不把本贵人放在眼里,我就让你们知道,我是主子你们是奴才!主子让你跪着你就得跪!吩咐你什么就得听命!敢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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